楚巽与楚国公、楚三老爷、楚悭四人一道回的府,长公主和元蓁下晌都留在了楚国公府里空置的三房的院子稍事休息,此次小一辈的元蓁妯娌几人也一道坐在了寿松园的正厅里。
碍于小辈在,楚五老爷没再跪着,得以落座,背上虽上了药,只仍火辣辣的疼。
楚国公听闻了来龙去脉,先行安抚老夫人,沉着道:“母亲宽心,此事便交由悭儿去查,弹劾之事不可避免,我和四弟自会应对。”
不同于楚三老爷身上温润如玉的气质,楚国公气质沉肃,官至五军都督府中军都督,又是一家之主,身上自有一股威严而令人信服的气势。
楚老夫人经了一下晌的缓冲,心中的气恼已是平复许多,如今听儿子这么一说,便更安定了些,只点点头赞同。
楚大老爷扫了一圈屋内的人,神色鄙夷,忽地开口道:“何必那么麻烦,只要滴血验亲事情就能明了不是吗?”
莫非他们以为查出了什么可疑之事,就能赖掉老五在外头有外室子的事?不想认回国公府的血脉,又没担当直言,就七拐八绕地搞那些事情来寻借口。
滴血验亲,清清楚楚,若不是,对外也有说法。当然,他自然盼着是真的,国公府多了个外室子,多年来维持的清正规矩的名声便相当于有了污点,还是个会伴随国公府多年洗刷不去的污点,老五可真给国公府长脸。
厅中众人皆静默着,楚大夫人紧张地望向老夫人,生怕在这敏感时刻要惹了老夫人不喜。
楚国公眉头微皱,此事还需看老夫人和楚五老爷的意思,楚大老爷话不好听,许是心思也不好,但理却是在的,终归需要确认那孩子是否是国公府的血脉,若是,自不能流落在外,若不是,国公府的血脉绝不允许被混淆!
如是想着,楚国公便问道:“母亲、五弟意下如何?”
老夫人自是也想要确认过,楚五老爷左右看了看,心底有点点的慌,挣扎了番,最终仍是坚定点头,道:“验!总要确认血脉!”
若当真是他的,他也认了,他犯下的错,总不能逃避。
楚五夫人心中百味杂陈,只默然不语。
楚老夫人便让池嬷嬷亲自去准备,元蓁听下来,犹豫了会,她悄悄扯了扯某人的衣摆。
正沉思着什么的楚巽反应过来,偏头望向小妻子,压低声音问道:“怎么了?可是累了?”
昨夜欢好,她意外的主动,他心甚喜甚悦,原还想着今日早些回府陪她,却突然出了此事,只怕一时半刻不会有定论。
元蓁知他是关心她,摇了摇头,也压低了声音道:“滴血验亲,会不会不太严谨?”
“怎么说?”自古以来,要验亲皆是以滴血的方式。
元蓁望着他,觉得他应是能理解她的话,便道:“我是想,当真会有不相融的情况吗?譬如战场上,时常不是说血流成河吗,死伤将士的血不都能融在一起吗,再有,我曾有一次在厨房里瞧见过厨娘杀鸡时不小心伤了手,鸡的血和厨娘的血当时也融合了。”人与人的血若有不相融的情况,那么照理,家禽的血与人的血更不可能相融才是。
此种情况,总不能就说厨娘和那只鸡有关系吧。
而且,方才二伯还说了让楚悭去查此事,可分明二伯母已派了人去打听,为何要多此一举?
血脉传承不能被混淆,只是......罢了,一会滴血验亲便能见分晓了,验过之后再另行商议不迟。
楚巽闻言,微微一愣……仔细想来,倒还真是。
“蓁蓁此想法......倒是颇为别出心裁。”楚巽琢磨了会,又道:“我知道了,一会便交给我。”
池嬷嬷很快便回了来,手中端着两碗清水,玉娘抱着孩子紧随在后,范女官见机忙搬了张小桌子到中间。
玉娘似是早料到会要滴血验亲般,竟是没反对,面上比之前受到惊吓时要从容许多,楚巽瞧着,与对面的楚悭眼神默然交汇了霎那。
楚五老爷利索地在指头划了一刀,两个碗上分别各挤了一滴血珠进去,池嬷嬷则拿了一旁的细针在孩子指头上极快戳了下,也挤了血往碗里滴去,而后忙将早备好的药粉撒上,用巾帕裹了孩子的小指头让玉娘轻摁住。
孩子本睡着,那么小那么稚嫩的孩子,怎受得了被针刺的痛楚,霎时哇哇大哭起来,玉娘忙轻轻拍抚。
等待碗中两滴血珠融合情况的正厅里,寂然无声,唯有孩子凄惨的哭声牵动着众人的心弦,似乎不论结果如何,对于这个孩子的出身,众人皆难以开怀得起来。
最为紧张焦虑的只怕就是楚五老爷了,一瞬不眨地紧盯着桌上的两只碗,过得片刻,只见两个碗中各自本相距较远的两滴血珠,慢慢化开,缓缓交融,最后彻底融在了一起,已没了血珠的状,分不清彼此。
楚五老爷微微闭目,竟当真是他的,瞧他都做了什么糊涂事,今日挨得打一点都不冤!
池嬷嬷禀道:“老夫人,两血相融。”
楚老夫人和坐得靠前的皆瞧见了楚五老爷的反应,心中皆已猜到了结果。
玉娘轻声哄着孩子,嘴边浮起笑意。
却在此时,楚巽忽地出声道:“祖母,孙儿有个不情之请。”
楚巽此话甚是突兀,老夫人愣了下,转瞬却道:“小五说来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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