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马一道摔下山坡,不是人身上便定是马身上有问题,亦或者两者皆有,可是......如今马的尸身却被不了了之地忽视了过去,是否有验过......
楚巽沉思起来,其余三人面上神色亦是沉重,书房内一时静寂无声。
片刻后,他才望向了蒋越,道:“这事你要如何处置?”如今南军营的具体事务是由他来决策,他虽为督军,高了一级,可以审阅监督和给予意见,却也不能越俎代庖。
蒋越知晓此事后便有细细地思量过,也特意回府请教了父亲,可父亲却让他来与将军商议。
他未曾想过甫一升任便会发生这样的事,其中还牵扯上了翟场主之死,暗暗措了下辞,这才沉着着开口道:“上奏本呈予皇上,建议私下派人调查此事。”
后头一句多少含了些不确定。思来想去,他也未能想出太多法子,心中直觉此事并不简单,但更多的,尚未经过调查还不知晓,他如今唯一可以确定的,便是要上奏本。
楚巽闻言,暂且并未急着否定了去,深邃目色黑得深沉,只凝望着三人对坐当中虚空的一点,思忖了起来。
私下调查吗......
此事显然预谋已久,一匹马从幼崽开始畜养,至少需要五年的时间才能长至健壮的成熟马匹从而运至各个军营,蛮夷战败和谈是去年便已定之事,若是有人事前掌握了畜养场内今年马匹供应的个中情况......
脑中些许片段一闪而逝,宁辞戍的态度和行事、曹把总一家流放路上遭遇的流寇实则却是精心培养的死士、沈清华近期的异样、绥阳侯府的不露声色......
如今,缺乏的是证据。
蒋越二人静等着楚巽的意见,朱明却垂眸看了眼自家将军,不禁由心而至地敬佩起来。
说是假日,却也没见他家将军有稍停下来歇息过的时候,一早到了楚国公府帮着招待前来祝贺的各府男眷,皆是同朝为官的同僚或是府中儿郎,应酬起来少不得就是谈起公务,中途还要抽了身潜到内院见元三姑娘,小孙姑娘满月宴后回府又是事务缠身,而明日蛮夷的新质子入京,紧跟着便是安排索布离京,遣送回蛮夷,再又是庆贺奉恩公府元世子高中的状元宴,这宴将军不论如何也是会去的了,他都用不着猜,紧跟着就是端阳节,还应了安腾世子的龙舟赛......这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的,他真担心他家将军会太过劳累......话说,事情这么多,将军还有余暇定亲吗......将军迟一日成亲,他也会迟一日娶媳妇......
暗叹口气......他想得远了些,忙摇摇头拉回思绪。
好半晌,楚巽才做了决定,抬眸望向蒋越,慎重地开口道:“想必你定然有所察觉此事不如面上如今得知的那样简单。”
蒋越不由点头,他确是这么觉着的,楚巽便又道:“马匹之事就如你先前所说,只一年的时间,想必也不会出事,待明年蛮夷进贡的战马到位,此事自然也就过去了,就像另三个军营,不上奏本亦是可行。”
话落,楚巽便若有别意般地望住了蒋越,往常便深沉的黑瞳愈显深不可测,那眼神太过慑人!
蒋越心头突地砰砰直跳起来,直觉便是一沉,将军此话的意思......会是他方才瞬间闪过的念头吗?
迟淮也是惊住了,二人一时僵坐在了椅上,将军似乎是知道些什么他们所不知道的事,才会这般说来。
这是给他们做选择,是管这事,还是不管,当作从未发生,毕竟这是南军营的事,蒋越如今是全权负责军营事务的将军。
此事不简单,水有多深也不知道,管了他们有可能就抽不了身了。
而若他们选择不管,往后此事若是翻出来,楚巽也能保下他们,只要他说是以督军的身份审阅公文时察觉有异是以才独自暗中调查,这个说法也说得过去,蒋越至多就是一个失职之罪,且此事是他还未正式卸任前就有的,蒋越紧跟着接任才交由了他处理,但这都是私下的,马匹交接的公文上盖的还是他的印章,面上自然就能这么说,这罪责便就更轻了。
但!此事还牵扯出了翟场主之死,翟场主为西北关一役付出许多,西北关战事胜利不无翟场主的功劳,他们皆是西北关的将士,岂能明知翟场主之死有疑,却仍置身事外!
楚巽并未催促,耐心平静地等着他们想了清楚再做下决定,若是决心管,这奏本按着正常流程来便是该由如今总管军营的蒋越来呈上,他应是不知情翟场主的死才是。
蒋越、迟淮又岂是贪生怕死之辈,二人一时惊心动魄后面上已是沉淀了下来,只心中仍有些许的余悸。
他们,不会再是纯粹只知打仗练兵的将领。
互视一眼,从彼此眼中都看出了那抹坚定,蒋越代表说道:“还请将军指点!此事牵扯着翟场主之死,既已知晓,属下们又岂能坐视不理。”
楚巽见此,便不由暗暗点头,这才道来自己的建议。
“翟场主之死仍有疑点,这样定案太过草率。上奏本,但是要私下调查还是公然派了人去调查,最终由皇上来定,若是我,会提议公然派官员前往江源道调查。”
“公然派人不就容易打草惊蛇吗?将军的意思是?”蒋越身子不由前倾了些,是认真倾听的姿态。
迟淮亦审慎听着。
楚巽方才就是在权衡,朝中官员十之八九都是各有小动作的,但为了平衡各方势力,无伤大雅不动及根基,一般都不会有官员去管,但此次,前有老宁远伯之死,如今却又牵扯出翟场主之死,仅消息并未传至京中这一点就有足够的理由去调查深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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