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蓁直坐到晚膳时分,才起身去了正院。
元勊刚接手吏部,公务繁多,应酬也颇多,早前已派人回了来告知不回府用膳。元蓁晚膳时分便着重观察了顾氏和元理韫的神色,最后确定,顾氏对于楚巽进宫向惠安帝表明心意以及之后镇安侯府的动静是当真不知情,可元理韫偶有两次在望向她时,眸色异样,让她捕捉到了,确信了元理韫是知道的。
元理韫既是知道,元勊又怎么可能不知情?却只瞒了她和顾氏,元蓁暗暗叹气,倒不是怪责父兄,她知道父亲和兄长是为了她们好,可心底到底还是有些许的失落,或许他们是为了她好,可就因为她事先不知情,今日的谈话才会被楚巽完全占据了主导,最后甚至还与他做了承诺。
现在想来,她分明是中了他的套,诱人的条件一条条抛出,让她不觉就跟了他的思路走,实则她完全可以不理会他所谓的赌约。元勊和元理韫已知晓,自会有应对之策,若父兄都没了法子,只凭她任性的不愿,那她身为奉恩公府的嫡女,又置公府于何地,且皇上即便要下旨,怎么也会先过问她爹的意思,哪怕只是个形式,又怎会贸然赐婚?
不过,所幸赌约还有一点是让她满意的,便是他承诺的,若往后她有了所想嫁之人,赌约便作罢。
她相信出于他自身的傲气,他是不会用卑鄙的手段迫使父母答应他们的亲事的,只要她在长辈们同意之前与其他人有了婚约,赌约就做不得数。
想通了后,冲着这一点,元蓁心中憋着的气这才顺了些。
与镇安侯府的亲事不成,元蓁并未把真正的缘由告知顾氏,但顾氏又不傻,终是从温氏那儿问了来。
怪道元勊会让她等着便可,就如之前他们所商量的,相比于着急与顾凯渊定下亲事,以楚巽的身份,他在此时进宫向惠安帝表明了心意,更能解了女儿进宫选秀的危机且亦能免于要被配给四皇子,如今即便女儿最后还是得进宫参加选秀,顾氏也不再那么心焦,有楚巽求娶在前,即使要赐婚惠安帝怎么也该先考虑楚巽这个在西北关立了大功回京来的外甥,且照楚巽的做法来看,他们可放心许多了......女儿是个有后福的。
而顾凯渊,虽也很好,只可惜,两个孩子无缘。
幸而说开了去,两府并未结怨,且温氏初始上门时便说过,不论亲事最终如何,都别放在心上,扪心自问,她们结亲皆乃是抱着真诚的心思的。
只是,顾凯渊,怕是需要些时日缓缓。
元蓁不知顾氏已知晓了楚巽进宫求娶她的事,只觉顾氏近日心情似是不错,待她也和颜悦色了起来,让她一度以为她娘是又打着主意,想着把府中的什么事交给她掌管。
与镇安侯府议亲一事过去不久,于这二月春色绚漫之时,比陆曣的邀宴更早到来的是顾斯礼的迎春宴帖。
元蓁拿到帖子那刻,很是意外。她刚回京那会说是要办来着,只是她原以为定了婚期的顾斯礼不会再办这场花宴了。
二十这日,元蓁跟顾氏禀了声,早早便坐了马车往镇安侯府去。
顾老夫人仍在温泉庄子上休养,顾斯礼亲自出来迎了她,拉了她手笑道:“怎地这么早过来了?”帖子上写的是巳时过半,如今还差一刻才是巳时,她竟就来了。
元蓁随着她往里走,笑道:“瞧着理好了府中采买上的事,无事索性便早点过来了,一会儿礼姐姐要招待其他姑娘,怕是分身不得,我先来找礼姐姐说说话。”
顾斯礼瞧她一眼,见她微点了点头,心有领会,便也点头,转而道:“母亲和二婶婶就在房中说话,我先领了你过去请安。”
元蓁便就颔首应下。
蒋氏正和温氏商议顾凯君婚宴的细节,顾凯君去年便由镇安侯爷亲自做主,与礼部侍郎府上的一庶女定了亲,婚期就定在了下月末。
两人说着话,就见一仙姿玉貌的姑娘袅袅娉婷跨了进来,待认出是谁,蒋氏便“哎哟”笑了声,就朝着元蓁招手,笑得亲热,道:“改日我真要好好问问大妹,这是怎么养的,这才转了个年没见,蓁姐儿竟就出落得这般好看了。”
若说先前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如今的元蓁便如那欲绽半盛的芬芳花苞。
温氏见着,面上仍是温文的笑容,心下却到底觉着可惜,这么好的姑娘,终是错过了。
元蓁心知这是夸大了说,难得有些腼腆,她也有发现了自己身上的一些变化,身高上也窜了一点。
“大舅母、二舅母安好。”元蓁先朝蒋氏和温氏行了礼,这才顺着蒋氏到她身边坐了。
“......你娘可轻省了,有你帮着分担了不少事儿。”蒋氏已从顾氏那得知元蓁帮着管了府中采买那一块的事,是以有此一说。
“礼姐姐可比我能干,已是能独自操办宴席,我还不行呢。”元蓁这话不假,顾斯礼成熟直爽,精明练达,可比她能干多了。
蒋氏拉着元蓁说话,温氏不时也笑着插话一两句,倒也感觉不到什么隔阂,叙话了一会,蒋氏心知她们小姑娘今日是要聚聚的,便打发了她们自去玩耍。
顾斯礼领了元蓁离开厅房,走在去她闺房中的路上,元蓁悄然松了口气,瞧着两位舅母皆还和以往一样地待她亲和,心下稍安。
两人在房中榻上坐下,又遣走了丫鬟,元蓁这才说道:“我原还以为礼姐姐不会办这场宴席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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