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傲的他又怎么能看着公府在他手中败落,江南是块谁都想啃的肥肉,在外六年,他辛苦周旋于各处势力之间,兢兢业业,起早贪黑,如今终于做出了一份满意的政绩,回到京城,他心中的感慨自是有千千万万。
给他换了一块温热的帕子,刚想起身离开唤丫鬟进来将水盆撤下,手却被他抓住,顾氏微顿。
只听他低声道:“不用换了,你也上来安寝,咱俩说说话。”
他握着的手很紧,顾氏便没异议,轻轻地躺在了他身旁。
元勊拿掉覆在眼上的温热巾帕,转身面向陪伴多年的妻子,继续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仿佛要将她吸进眼里去。
顾氏任他看着,笑道:“老爷这是怎么了?”
“我高兴。”
顾氏微微一笑,也握紧了他宽厚的手掌,柔声道:“我知道。”她知道,他的意思是回到京城很高兴,跟家人团聚很高兴,他没有让元老夫人失望,所以很高兴。
只是,顾氏想不到的是,元勊还有一层意思是,能娶到她,很高兴。
十几年夫妻,他感觉自己已经老了,她却好似没什么变化,仍旧美得好似刚成亲他揭开盖头时的娇美模样,她一直是一位很称职的妻子,在内操持家事,教导子女,在外能很好地配合他与各府夫人应酬,温柔贤惠又坚韧明达。
“明日回镇安侯府我要好好孝顺岳母大人,多带些礼才行。”
“敢情老爷以前都没有好好孝顺母亲。”顾氏与他说笑。
元勊笑笑,知晓她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但也没有解释,只笑道:“要更加孝顺才是。”
顾氏顺着他的意思轻应了一声,抚了抚他手臂,轻声道:“明日一早还要起来,老爷早点歇息吧。”
只听他低应了一声,也只过了几息,待顾氏再次凝神去看时,元勊已睡熟了过去,紧紧握着她的手。
顾氏满足地微笑,两人紧紧相牵着睡下。
翌日一早,元蓁先到正房给父母请安,元理韫、学哥儿和骁哥儿皆已在。
顾氏便示意陈嬷嬷传早膳,带去镇安侯府的礼早已搬上了马车,元勊当真像他昨夜说的,在顾氏备好的礼上又添了好些好东西装了上去,大家用过早膳,这便出发前往镇安侯府。
镇安侯府有庶出子嗣成婚后离府别居的家规,是以如今的镇安侯府也算是人口简单,仅住了两房人。
到得镇安侯府前,管家早已候在了门外,瞧见一行人,忙迎了进去。镇安侯和镇安侯夫人蒋氏、顾二老爷和顾二夫人温氏领着一众子女正等在二门处。
“大哥、大嫂、二哥、二嫂!”见到久未见面的亲人,顾氏眼泪毫无征兆地就先落了下来,连正牵着的骁哥儿都忘了,快步便奔了过去,元勊无奈笑笑,牵过骁哥儿,一手牵一个跟了上去。
蒋氏接住她,心里也甚是激动,道:“可算是回来了。”
蒋氏进门时,顾氏还未出嫁,姑嫂二人相处得很是不错,离京后也一直有通信。
“瞧着面色还不错,很好,没有辜负我对你的嘱咐。”平日不苟言笑的镇安侯仔细瞧了眼顾氏,这会也难得露了丝笑意,朝元勊点头认同道。
镇安侯是现任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今日妹妹回来,特意跟皇上告了一天假留在府里等着。
元勊想起当年离京之时,这位大舅子跟威胁似的嘱咐,不禁苦笑,轻轻拍了拍两个小儿子的脑袋瓜,又示意身后的儿女,道:“快见过你们舅舅和舅母。”
元理韫在京中,时常会来镇安侯府给长辈们请安,对众人比较熟悉,领着元蓁和俩弟弟见礼。
蒋氏笑着点点头,瞧着两个一模一样的男娃,笑问道:“这就是学哥儿和骁哥儿吗?”
顾氏将俩儿子拉到身前,点了点头,“右边不爱笑的是骁哥儿,左边的就是学哥儿了。”
“一瞧就知道谁是谁了。”蒋氏自己也生养了一对龙凤胎,对于明明是双生子性子却截然不同深有同感。
旁边顾二夫人温氏则笑着拉住了元蓁,“好俊俏的女娃娃,这就是蓁姐儿吧。蓁姐儿幼时生得就招人喜欢,如今出落得愈加动人了。”
一番直白的话语夸得开朗的元蓁都有了丝羞赧的感觉,她倒是觉得二舅母才是美人呢。
温氏出身书香世家,从小便饱读诗书,身上自然而然带了股别人没有的书卷气,性子温婉,是很有气质的那种美。
顾氏道:“二嫂你可别夸她,可皮着呢。”
元蓁瞪大了眼,不依地嘟了嘟唇,众人都笑。
顾二老爷见她们大有就站在这儿谈下去的势头,上前一步温声劝着众人道:“还是先进屋再说吧,母亲从今早开始就盼着你回来了。”
众人这才往顾老夫人所住的宁安院去。
顾老夫人将近花甲之年,前半生都在操劳,虽如今被小辈们孝顺着只有享福的份,但年轻时的操劳却早已落了根,平日里多在院子静养,发上满是银丝,今日瞧着精神很是不错。老人家早就盼着了,见着大女儿一家终于来了,母女二人又是一番相对而泣,众人也跟着掉了泪,又忙都相劝,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大家这才相互见礼,元蓁正和几位表姐妹坐在了一起,长辈们则自在一处说话。
顾老夫人在顾氏进门时就着重瞧了女儿的神色,见顾氏眉眼毫无忧色便知她过得不错,望向大女婿,目光温和,道:“在外面这么多年,你把瑗娘照顾得很好,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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