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他自私也好,无赖也罢, 他这一生, 便是注定英年早逝, 牺牲在战场, 走前, 他也想在姜宓心里留下一个忘不掉,抹不去的印记,好叫她,念他、记他一辈子。
“小宓。”
声音里含了太多感情,沉重得姜宓心头微涩。
姜宓坐着,慢慢将另一只手覆在两人相握的手上,仰头看向他的侧颜:“我在。”
心头一松,巫家昱闭了闭眼,再叫声音里带了不自觉的笑意:“小宓。”
“我在。”
听着春红慢慢走近的脚步声,姜宓眨去眼里的湿意,抿唇笑了下:“巫家昱,你就这么背对着我,跟我说话吗?”
巫家昱耳尖袭上抹热意,片刻,轻咳一声,若无其事地转身挨着姜宓坐下,捏捏掌中的小手,故作镇静道:“后街院子布置的还满意吗?”
春红端着托盘,敲门而入。
姜宓收回覆在他手背上的左手,抽抽右手,没抽出来,无奈地瞪他一眼:“还缺些东西。”
巫家昱的拇指拂过姜宓的指根,那里刚积起一层薄薄的茧,而他,胎穿过来,六岁便在祖父的教导下习武,手上的茧厚厚一层,硬的硌手。
“缺什么?”他漫不经心地问着,心中则想宫中太医院配的润肤膏,不知效果如何,有没有雪花膏、羊油膏护手?
“硝石、布料,还有些药材,”姜宓等春红摆好饭菜,退出去,拿起筷子塞给他,“先吃饭,吃完饭,我列个单子给你。”
巫家昱瞅眼小小一盆,铺满羊肉的面:“你陪我吃。”
说罢,抬手端过一只小碗,夹了些肉、面、冬菜,舀两勺面汤给姜宓,自己拉过小盆,又给姜宓夹了几筷子小菜。
姜宓再次抽下手,倒引得他攥得更紧了,无奈左手拿起小勺,舀着汤慢慢喝了起来。
巫家昱唇角一点点扬起,整个人都放松了,随之身上那种贵胄世家教养出来的矜贵与军中嬉笑怒骂的痞子样,在他身上先后冒了出来:“要不要我喂你?”
姜宓白他一眼:“不想知道我另一世的生活?”
巫家昱脸上的笑渐渐敛去:“想。”
“吃完饭,告诉你。”姜宓夹筷小菜给他。
巫家昱起身,端着小盆坐在姜宓左手边,默默地取过姜宓左手的筷子,塞到她右手里,然后攥着她的左手,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幼稚!
姜宓翻了个白眼。
没有拒绝。
巫家昱心里美滋滋,一顿饭吃得好不香甜。
用罢饭,春红过来收拾,姜宓牵着某个死活不放手的人去书房,让他帮忙磨墨,自己铺好纸张,提笔蘸墨写下提取酒精所需的硝石,配制麻沸散、防虫药等用的药材,以及白大褂、帽子、口罩、做手套用的羊皮,另外为防万一,还要再备些羊肠线。
一心二用,边写,姜宓边把自己再醒来到了2018年后的事情讲述遍。
“这里,”巫家昱点点白大褂、帽子和口罩,“布料换成水蓝或是浅蓝。”白服、白帽,在这儿只有家中守孝才穿。
姜宓依言改过。
巫家昱:“我的笔记怎么会在她手里?”
这个“她”,说的是姜老。
姜老第一次来兰香阁,就把巫家昱留下的笔记给了姜宓,只是直到临终前夕,姜宓才有勇气打开。
“你爷奶都是她和姜衍送走的,应该是你爷或是你奶给她的吧,我没问。”
想到笔记本上写满了对她的思念和一些肉麻兮兮的情话,巫家昱脸色微窘,半晌,又忍不住问道:“小宓,你、你是不是很感动,所以,这一世,你追着我来了?”
手中的笔顿了下,一字一句写满思念的句子于脑中闪过,姜宓不免也有些脸红:“不知道,醒来就在这儿了,也许……还真有点关系。”
洗完澡,姜宓没有在上妆,白嫩的小脸这会儿在灯光下慢慢腾起层红云,又娇又美,似春头一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嫩得能掐出水来,巫家昱怕吓着她,努力克制着才没有猛浪地凑上去香一口。
暖昧温香的热气在两人之间萦绕,姜宓不自在地咳了声:“后面几年,我身体不太好,退休在家,闲来无事,我也关注了些军武方面的消息,”说着,姜宓拿开写好的需求表,重新取了张宣纸在巫家昱的帮助下铺平在桌上,写下特种部队的训练方法和现代部队战争演习内容。
巫家昱的注意力立马被上面的东西吸引了,当然,很多地方不一定适合现在的军队,可能用的也不少。
有些内容,写的没那么细,巫家昱边看边问,姜宓因小军、小松和姜可颂这三个军事迷,又有刘瑾、邢编在身边,对战事的看法,体能训练的方式,武器的结构还是懂些的。
这一聊,夜便深。
中间,姜灵、姜菁过来,两人跟姜宓睡在一张床上习惯了,陡然分开,虽然一人一个院子,高床软枕,还有仆妇伺候着,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富贵生活,欢喜过后,却是浓浓的失落和不安,反而一个个睡不着抱着枕头找来了。
然而不等走近,便被春红几句话打发了。
姜宓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越说巫家昱越兴奋,后来拿起笔两人合画了一张张枪支的结构图。
从五六式半自动□□,一直画到六八式手·枪。
姜宓记忆好,她那一半画的快,托腮等他,等着等着……人就趴在桌上睡着了,醒来人在床上,外衫退去,穿着里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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