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针下去,止了咳,姜宓轻吁了口气,重新躺下。
日子就在看书、吃药、针灸中一晃而过,到了下车时,左右车厢都空了,他们是最后一站。
姜宓穿着大氅、围着围巾,背着药箱跟在王师长身后一下车,先打了个冷战,唔,太冷了!
风刮过来,脸颊生疼,耳朵瞬间冻木了。
巫家昱由小陈和另一位警卫员小李先一步抬下了车,见此,笑了声,将自己的帽子递了过来:“先戴着,等回到团里领顶新的再还我。”
姜宓推拒不过,忙将自己的围巾抽下来,递给他。
巫家昱看了一眼,围上,护住了自己的双耳。
几人在站台前等了两分钟,便有五名战士驾着狗拉的爬犁赶了过来。
姜宓被按排在了中间的爬犁上,上面铺着羊皮褥子,撂着羊皮大氅和被子。
小陈带着两人将书箱搬上来,围在她身前,又让她盖好羊皮大氅和被子,说还有百来里路要走,护好了自己,别冷着。
风呼呼地刮,身上的被子、大氅和穿的衣服,很快就冻透了。
巫家昱丢给她一个羊皮袋,让她拧开喝一口。
是酒,烈酒。
一口灌进肚,火辣辣的一道热气从小腹腾升而起,再喝两口,身上便有些热呼气。
靠着几两烈酒,姜宓好不容易撑到了地方,那滋味,都不想再受第二回 。
也没看清这具体是个什么地方,就被个穿袍子的姑娘扶下爬犁,搀进了屋。
一进屋就暖了,烧着炕,坐着炉子,炉子里咕嘟咕嘟冒着肉香。
“冻坏了吧,快脱鞋上炕暖暖,我给你拿毛巾擦一下手脸,喝碗热汤。”
姜宓抹了把脸上蒸腾起来的水汽,来回跺了跺脚,取下手套揉了揉冻僵的脸,冲姑娘道了声谢,问道:“你们这儿一直就这么冷吗?”
“哈哈……习惯就好了。”姑娘提起暖瓶往搪瓷盆里倒了些热水,然后掀起门后的水缸盖子,舀了点冷水兑上,毛巾丢进去拧了拧,递给姜宓,“你就是他们说的姜医生吗?”
“我姓姜,单名一个‘宓’字,应该就是你说的姜医生吧。”姜宓笑着接了毛巾,覆在脸上深深呼了口气,这么一捂,感觉脸上的毛孔都张开了。
“姜医生,”王师长掀起厚厚的棉帘进来道,“阿沙一个人住,你看是跟她一起,还是去隔壁?隔壁的屋子正好空着。”
“我习惯了晚上看书、记笔记,怕会打扰阿沙姑娘休息。”
王师长会意:“那我让他们把书搬到隔壁,炕烧起来……”
“我不怕被打扰!”阿沙急道,“王师长,你们叫我过来,不就是照顾姜医生的吗?我可能干了,洗衣做饭,打扫屋子,保准把姜医生照顾得好好的。”
姜宓:“……我自己会洗衣服,打扫屋子。”
“那多浪费时间啊!有洗衣服、打扫屋子的功夫,你是不是又看了本医书?”
这倒是。
“姜医生,我很顶用的!”阿沙急切道,“我是本地人,熟悉附近的地形,你缺什么我可以帮你去村子里换,待明年四月化冻了,我还可以带你去山里采药,捉林蛙、下河捕鱼……”
捉林蛙还能理解,《本草图经》和《本草纲目》均有记载,称早在明清时期,林蛙油也就是原名“□□油”的药材,就已被誉为“八珍之首”,是名贵滋补珍品,上等宫廷贡品。
《药典》《中药词典》《药物学》称它具有“补肾益精,养阴润肺、生津补虚”之功效,用于“阴虚体弱,心悸失眠、产后虚弱、肺痨咳嗽吐血”等病症。
可下河捕鱼又是怎么回事,制鱼肝油吗?
鱼肝油是从海鱼类的肝脏中提炼出来的脂肪,当然也包括海兽。而我国多是从鲨、鳐、大黄鱼等肝脏中提炼。
按林蛙的生产地,这儿应该是东北,具体在哪,就不得而知了。可物产有这么丰富的吗?连鲨、鳐、大黄鱼等都有?
姜宓一脸茫然。
巫家昱在门外听得直乐:“姜医生,你先跟阿沙住吧,烧炕晚上不能断火,我怕你看书忘了时间,炕冷了都不知道。这儿夜里零下近三十度,冻一晚上可不是玩的。”
阿沙在旁疯狂点头:“我阿叔家的艾玛,昨儿就冻死在了屋里。”
怕姜宓误会什么,王师长忙道:“艾玛是只老狗。”
姜宓:“……”
“锅里阿沙煮的汤香吧,”门外有人笑道,“那是阿沙找她叔讨了两根骨头,熬的。”
姜宓:“……”
这间屋子不大,十来平,一箱箱书搬进来,占了半炕。
王师长许诺明儿让人给她打张书架,再重新做张大炕桌。
送走王师长、巫家昱等人,姜宓就着开水吃了两个杂面饼子,接了后勤送来的被褥、衣服鞋帽、搪瓷盆、搪瓷缸、肥皂毛巾、牙刷牙膏,赶紧提起炉上的热水把头洗了,然后从柴堆里挑了两根长树杆,绑了床单靠着墙角支了个帐子,用两壶热水擦洗了三遍身子。
洗完,姜宓看向阿沙长长泛着油光的辫子。
阿沙缩了缩肩:“我半月前刚洗过。”
姜宓不想说话了,指指炉子里重新烧起的热水。
阿沙怕被她赶出去,忙拿了自己的盆和换洗衣服,照着她的顺序来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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