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怕尴尬的人,就越容易揪着尴尬的事不放,不断质疑自己当时究竟有没有表现得体,然后让自己陷入更尴尬的情绪。真是何必。
江柚也不想这样,可她控制不住。
好在周一正式开学后,云裳等人对她态度依旧,没人拿那晚的玩笑当回事。
姜宥也冷淡如故,偶尔跟盛琰高达林逗几句闷子,多数时间都在低头打游戏或者睡觉——他总是一副很困的样子。
新生大会上,作为学生代表上台,姜宥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扶正话筒,连自我介绍都没做,丁点不晃虚枪,撇下一句“祝大家在三年后金榜题名,考上理想的大学”,便面无表情地转身下了台。
之后猫在一班座位区域角落,睡过了一整个开学典礼。他家长没来开会。
就他这明显连敷衍都懒得敷衍的发言,也依然赢得了全体家长及师生如雷贯耳、绵绵不绝的掌声。
江柚周围的几个家长,也全都在互相低声交头接耳,打听这个优秀学生的事迹。
江柚妈妈在她们不乏赞叹的讨论声中,脸色越来越不自然。
不知道哪个家长突然问她:“哎,那个学生代表是不是和你们家孩子名字读音一样?我刚听你说你家闺女也叫‘江柚’对吧?”
另一个声音插进来:“真的?那你们姑娘中考多少分?是不是学习也特别好?”
“我看群里班主任发的成绩单上面,好像是六百多来着?反正名次排在前几个,也蛮优秀的了。”有人回。
江妈脸色刚缓和点,准备笑着谦虚几句,不远处的一句感叹,忽然就扎进她耳朵里。
“可惜还是不如人家另一个‘姜宥’,这就是所谓同名不同命啊……”
她脸色彻底沉下去,直至大会结束,都没再说一句话。
江柚送江妈到校门口,道了别,叮嘱了一句“路上小心”,看着车尾消失在视线,才一个人慢吞吞回了教室。
班上正在排座位,她一进门就看见云裳抬着胳膊冲她招手。
江柚堆出个笑容走过去。
“这是你的座位,咱们两个是同桌!”
江柚拉开凳子坐下。
云裳叽叽喳喳给她分享她刚才错过的剧情:“我们几个差点被分到讲台正前方那块儿,想想就太恐怖了!!还好阿赞发现靠窗这组还有名额,就换到这儿来了。”
一班一共30个人,班主任随意挑了五个人当组长,然后让组长抽签随机选择他们组座位所在区域。
六个人一组,其他人自主决定成为哪组的组员。
班里的座位分布形状是一个顺时针旋转90度的“凸”字。
接近门边的两列,每列两组。靠内那竖排则只摆了一组桌子,后方空地不再安排座位。
而是装了书架和柜子,用来摆放学生平时用不到的课本和桌上摆不下的杂物。
江柚他们现在的座位就在“凸”字多出来那块的中间排。
云裳顿了顿,忽的含混不清又哼唧了一句:“周清许这个人,这回还算会办事……”
又关周清许什么事?江柚眨眨眼,没听懂。
“就……他是我们现在这组的组长嘛,如果不是他留了几个组员的名额,我们几个估计还留在讲台下面那组呢……”
云裳不情不愿地违心解释,并且迅速补充道:
“不过周清许人缘那么差,估计也没人愿意跟他一组,我们几个来了还算便宜他了。你和阿赞,入学第一第二名都在这组,月考还不是轻轻松松拿小组第一。”
一班实行小组竞争激励政策。
每次月考结束,都会统计组内六人的平均分和成绩平均上升幅度,然后将五组进行评比排名。其中成绩上升幅度占评选标准的70%。
排名位列第一的小组为优秀小组,可享受“之后一个月不用交各科作业”“迟到10次以内不记名”等优惠政策。
云裳显然忘了,所谓起点越高,越难往上提分。
之后的事实也充分证明了这一点。在高二分班之前,他们这组,从来没拿到过一次“优秀小组”称号。
“班主任说……”江柚知道云裳不喜欢周清许,所以也不反驳她明显带着个人偏见的说法,主动起头,跳过那个话题。
说了一半冷不丁发现周清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到前面的座位,坐了下来。
吓得她瞬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距离这么近,云裳刚才又刻意将声音提高几度,不出意外,周清许肯定把云裳那段话,一字不落全听见了。
也或者,云裳刚才就是故意大着声音说给他听的。
“班主任说什么?”
云裳顺着江柚的目光,扫了一眼前排周清许打得挺直的背,满不在乎移回视线,接着江柚没说完的话问。
“班主任刚刚说等下发书吗?”江柚找回自己的思路。
“应该是吧,高达林他们几个好像就是去搬书了。”
说曹操,曹操到。
高达林将一捆书重重搁在讲台上,擦着汗,朝他们座位这边来。
“我操你们几个玩儿我呢?一声不吭就换了组,留我一个人在讲台底下吸粉笔灰,是觉得粉笔灰特有营养是吧?一个个真够意思的啊,我记住了。”
盛琰翻着手中的篮球杂志哼声:“这还真怨不着我。阿赞还专门问了你‘我们俩要换座位你换不换’,你自个儿说的不换,现在又来赖我们身上。这里头冤屈大了,我可认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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