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旭没有再多纠缠,转身利索地越过屋脊,脚尖接连在屋檐、树干上点了几下,就在暮色降临前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他的轻功卓绝,像是一片叶子被风吹拂,若不是她们眼睁睁看着,恐怕都不会察觉这里有人经过。
以他这样的身手,想要不惊动外面的人,易如反掌。
目送着他离开,不说称心舒了口气,就连江燕如也觉得安下了心。
其实她也不希望看见两姐妹和江旭动起手,伤到哪一边,她都会觉得难过。
那本书正好扔在江燕如的身前。
江燕如把百岁往肩头上托了一下,俯身捡起书,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只见封面上写着‘战国策’三个黑字。
正巧,这本书不久前江燕如还在萧恕的书房里看见过。
看得出来这兴许只是江旭从萧恕书桌上里随意抽出来的一本。
江燕如可不觉得这本书能告诉她什么让她后悔的东西,她刚想把书丢掉,称心就从屋檐上飞身而落,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肘,道:“小姐,我们该出去了,外面的人不会等到太阳下山。”
远处山峦处只剩下一些余霞,就像是试染的一层薄胭脂,几乎看不见色彩。
“出去?”江燕如下意识就抱紧手中的东西,“可是你们不是说了,外面已经被包围了么?”
“对啊。”如意点了点头,“肯定是被包围了。”
远处的火都快窜上天了,不用想,外面肯定围了一群喊打喊杀的臭男人。
“就这样出去,很危险的吧……”江燕如拖出一丝哭腔,她已经很努力地控制住自己濒临崩溃的情绪,不想给两人带来多余的负担。
只是明眼人光看她那张苍白的小脸就知道她现在有多害怕。
毕竟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可怜。
江燕如对自己的定位很精准,认知也很彻底。
所以她很清楚即便称心和如意的武功再高,带上她也难免要打个对折。
“我们不走门。”
称心和如意两人走上前,一左一右架起她,走得飞快,不给江燕如任何反悔的机会。
江燕如‘欸’了一声,不由自主跟着她们的步伐往前,“不走门是什么意思?”
“萧府里还有个出口。”称心笑了起来,声音透出几分轻松愉快:“大人或许是从牡丹楼学到了经验,所以趁着修缮萧府的时候,先让人偷偷挖了一条地道。”
江燕如:“!!!”
“居然没有抓到人。”白望舒十分奇怪,不禁从桌边站了起来,手指搭在桌沿敲了敲。
“这是怎么回事?”
来给他报信的黑衣人正单膝跪在地上,不敢抬头,但是更不敢不回答他的话:“是……是没有抓到人,就连大部分的宣云卫也一哄而散藏进了巷道里,我们的人只来得及抓到四五个,还都不是萧恕身边的人,即便严刑拷打也没有问出东西,他们只是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受够了在萧恕手下提心吊胆的日子,现在萧恕被关在皇宫,他们也是想趁乱逃走。”
白望舒冷笑一声:“鬼话连篇。”
黑衣人不敢应。
虽然他也不信萧恕一手建立起的宣云卫会这样不战而败,溃如决堤,可是现在的问题是他们没有网住这些杂鱼,反而让他们溜走了,若是再附和主子的话,那岂不是往自己身上加罪。
这样的蠢事,他不会做。
好在白望舒的注意没有放在这些小鱼小虾身上,他手掌撑在桌面上,抬起眼,用散漫的腔调问道:
“皇宫的情况呢?”
“据皇宫大监来报,萧恕被羁押在了璇玑宫的地牢里,那里看守很严,再往里打听恐会打草惊蛇……”
不过光探听到这些已经足够了。
璇玑宫的地牢,他们都知道那是个什么可怕的地方。
一些皇室不便公然处置的犯人会被关押在那里,每日都有专人‘伺候’,往往没等脱层皮,人就先疯了、废了。
高允自上位以来,无论萧恕做什么事都从未跟他翻过脸,这一次是真得被气狠了。
虽然萧恕放纵不羁,可还从没有在朝堂之上公然挑衅过帝王的威严。
私下他要怎么玩、要怎么闹,高允都有法子替他遮掩。
可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数百双眼睛看着,高允下不了这个台。
若他不处置萧恕,那必然会让人觉得他是被萧恕牵丝弄线的傀儡皇帝。
这要他以后再如何坐稳这个血淋淋的位置。
萧恕一向对皇帝信任,所以他对于皇帝派来蒋太医也是相当信任,当有朝一日他发现自己的身体正被这份信任蚕食,可想而知的震怒。
萧恕自大又狂妄,却有让人不可置信的忠诚与坚定。
但他也是一个不容背叛的人。
对于萧恕和皇帝失和的局面,白望舒盼望已久,可真的到了这一天,他又生出了一份不确信。
“那他的身体呢?”
“高允并未请太医为萧恕治疗,但是那天在太极殿里,都看见他吐血晕厥了,蒋太医之前说得不错,萧恕已经是强弩之末……”
他们花费不少功夫收买蒋太医,可惜那人实在是胆子太小了,不然萧恕哪能活到今天。
白望舒松开紧锁的眉,“不能让他再有翻身之力,既然皇帝已经火了,那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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