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随处都飘着他的印记,宣告自己的领地。
或许这样会让人,知难而退。
毕竟和疯狗争夺地盘的下场,可能会被撕成碎片。
江燕如把被子抖了抖,皱起秀眉为难了两息,然后往被子里一钻,舒服地喟叹了声。
金窝银窝,不如舒服的狗窝!
江燕如折腾了一天,又是担心受怕,又是心力交瘁,很快就睡了过去。
门闩在这个时候动了几下,但是很轻微,丝毫不会惊醒陷入甜美梦想的少女。
萧恕抬手考虑要不要暴力破门而入,但想到到门坏了还要修。
更何况为了江燕如破坏他的屋,不值当。
他提了口气,绕过正房,踩着水面底下的暗桩,推开了窗。
吱呀一声,窗轴发出了声响。
夜风争相恐后从他的臂弯钻了进去,吹动从梁上垂下的幔布,像是昙花肆意摆弄着自己洁白的片状花瓣。
若是江燕如还醒着,一定会被飘荡的鬼影吓得尖叫。
所幸,她睡得很沉,也很安心。
萧恕目力极佳,昏暗的地方也能看清屋子中的状况。
江燕如甚至没等放下床帐就拥着被子睡着了,一只手还从床上伸了出来,垂在了床沿外。
还是孩子气的睡法,从来不会好好盖着被子睡觉。
六年如一日,江燕如依然像是没长大。
萧恕走到床边,复杂的目光慢慢落下,从她光洁的额头、挺秀的鼻尖再到丰盈的唇瓣。
不知道梦见了什么,那唇瓣微撅起,像是不满地抱怨,她嘟囔了一句。
萧恕没听不见,他在床边俯下身。
但是江燕如再没有重复刚刚的嘟囔,反而闭紧了嘴巴,均匀地呼吸。
她睡得很好。
好得让萧恕嫉妒。
这世上让萧恕难受的东西,都会消失。
江燕如的美梦也是如此。
她被一只手掐住脸蛋,疼醒了。
“——食、食水!”
江燕如震惊地抖了下身子,惊醒了。
三更半夜摸黑到人床边,活像话本里夜探春闺的采花贼。
在蜀城时,江燕如还不曾遇到过,盖因江府子弟众多,寻常小贼也近不了她的闺房。
不过外面破败如斯的萧府也不该会引来什么不要命的小贼。
江燕如努力睁开惺忪的睡眼,只能看见一个挺拔修长的黑影,并看不清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但她还是从捏她的那袖中闻到了和被褥一样的味道。
“割割?”
萧恕的眼睛在黑暗之中也仿佛闪烁着寒芒,活像夜间捕猎的猛兽。
修长而微凉的手指掐住她的脸颊,迫使她肉乎乎的小脸挤在一块,唇也像是金鱼嘴一样撅起,只有含糊的声音能从中逃出。
“割割……嚎兰嗖……”
“睡得很好?”
萧恕的嗓音听起来有些沙哑,还听起来不是很高兴。
江燕如搜肠刮肚也想不出是怎样的好心肠会让萧恕夜不睡觉,跑来询问她睡后感的。
要知道上一次能让江燕如有宾至如归关怀的还是她远在符城的祖母。
不过江燕如还是有些不满,有什么事不能早上起来说,非要在人睡得正香……
想到这里,江燕如眨了眨眼睛。
对哦,萧恕他以前就患有不寐症。
一起住的师兄们还常常抱怨他经常大半夜还睁着眼吓人,就是睡着了也呓语不断,活像鬼上身,有些邪门。
难道,这病他还没治好。
这得多可怜啊!
“布嚎……”
萧恕掐住她的脸,左右摇了一下,慢条斯理道:“我看你睡得挺香的,哪里不好了,是这屋子不够暖和,还是这被褥不够软?”
江燕如在心里大点其头,屋子好被褥也好,但是她觉得当着萧恕这种常年难眠的人说自己说得好极了,未免太残酷。
江燕如不忍,所以她摇了摇头。
萧恕松开手,把床边的油灯拨亮,一小团橘黄的暖光照亮了这一方地。
江燕如能看清萧恕被光照亮的半张脸。
斜入鬓角的浓眉微扬,深邃漆黑的瞳仁里映出她的脸。
白乎乎一团影子。
江燕如盯着自己的虚影,“哥哥怎么还没睡?”
“我忽然想到了一些事,左思右想颇为不安,所以睡不着……”
江燕如迟缓的脑袋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逼近,反而热心地问:“是什么事呀?”
萧恕对她伸出手,“你身上还有不少没被搜掉的钱银吧。”
江燕如被他伸到眼前的手惊了下,下意识想抱紧自己的胸,但是手伸到一半的时候又生生扯下来,放在了自己膝上。
她攥紧了被子,半个身子明显往后仰出了一个不小的角度,像是尽可能让自己远离威胁。
她撮起的嘴,还抽了一声。
嘶——
宣云卫的确曾经叫她们不要负隅顽抗,交出身上包含首饰等‘身外之物’,势必让她们身上一个铜板也不剩,省得还会生出一些想跑的心思。
但是江燕如今日这看似莽撞的逃跑让萧恕成功地猜出一些事实。
江燕如身上定然还藏有钱财,足以让她胆敢铤而走险。
金陵城和蜀城的距离可不近,这一路的车马费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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