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舒,你何德何能?
“嗯,我也很担心叔叔的。”乌思理说着,抬头看向对方,眼睛里一片清明赤城。
“他想回老家,想看看老家的山水树木、看看村子里的人,然后和妈妈葬在一起。”席舒说着红了眼眶,脑袋垂下了抵在乌思理肩膀上,像一只受伤的狮子默默红了眼眶,连声音都哽咽了。
“那我们送他回去,咱们雇一辆车,下午就出发。”没有人愿意一辈子做他乡游子、漂泊一生,落叶无根,临了找不到归途的。
“爸爸他,不想这么回去。”
最怕问初衷,梦幻成空。年少立志三千里,踌躇百步无寸功。当年离开时,尚且身强力壮、英姿勃发,而今病痛缠身、鬓角已是霜华,席舒懂父亲的遗憾;无名枯草侵满院,物是人非空断肠。走时尚且有个破院子可以容身,而现在却已没有房屋可以安眠,席舒也懂父亲的无奈和惋惜。
“席舒,你别难过。”说着让对方不要难过,可自己已经泄了哭腔,乌思理是真的难受。为席舒也为席叔叔,他们都是这么好的人,却要遭受这么多苦难,而像曹成官那样的败类却可以至今活着。
第18章 似梦一场
乌思理最近很忙,忙到没有和席叔叔的身体越发的不好了,在家里休养了两天后,还是去了医院,乌思理一直跟在席舒身后陪着父子二人,间或搜寻一些好玩的好吃的拿过来,最后的时间,他想让席叔叔尽量高兴。
医院里最不缺的就是人世间的悲情和泪水。买了晚餐回来的乌思理,看着席舒跟着一群白大褂医生从病房里出来,在听完几个医生的讨论后,席舒这段时间一直没有正常过的眼眶越发的红了。
少年老成、饱经世故虽是夸赞的词,但若是有足够的宠爱,上头有足够的人保驾护航,又何须什么少年老成、饱经世故。乌思理是真的心疼席舒。
目送医生去往下一间病房,席舒转身间看到拐角处望向自己的乌思理,上前接过乌思理手中的饭盒,又伸手摸了摸对方有些干燥的脸,冬天的气候实在干燥,往年在学校的乌思理总是会被家人照顾地很好,而现在却消瘦了很多,脸色也不太好。
席舒疼惜地摸了摸乌思理的脸,“对不起,最近太忙,没有照顾到你。”
乌思理抓住席舒的手,认真强调道:“我不是小孩子了,虽然没有你那么能抗责任,但也想帮忙照顾叔叔,而不是要你照顾我、添麻烦。”
“不会,你从来都不会给人添麻烦。”
席舒盯着乌思理看了好久,怎么就有这么好的人呢?伸手将人拉进一边的安全通道,在黑暗寂静处将人抱进怀里,眼中憋了许久的泪水悄然而下。
黑暗中拥抱的姿势,使得乌思理看不到席舒的脸,但耳边压抑的哽咽声细细传来,乌思理伸手拍了拍席舒的肩膀,实在是心疼怀里的这个人。
接连两天,席父病情频频恶化,最后还是两鬓斑白的科室主任走出来,一脸沉痛地对席舒说明最后的情况:“孩子,还有什么想跟你爸爸说的,抓紧时间吧。其实,这样一直拖下去,你爸爸他也受罪,人这一生从出生开始啊,每天都在走向最终的消逝。”
席舒看着医生,呆愣半响都没说话,即便是到了现在,道理也都知道,可还是接受;一边的乌思理忍不住追问道:“医生,真的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吗?”
“我很抱歉孩子。”
还是那句话,医生是人不是神,他们永远抢不过阎王爷。
半夜,病痛的折磨让席父的脸色异常难看,一直守在旁边的席舒看着安安静静跟在一边的乌思理,想着对方年龄小,不想让乌思理过早地接触这些事儿,拿起病床边乌思理为自己准备的毯子,“理理,你去外面大厅或走廊里还有没有可以休息的地方,去休息一下好不好。”
我已经要失去父亲了,不能在让你跟着我这样操劳、受惊,也不想让你看到我这般狼狈的模样。
不知是不是错觉,乌思理好像从席舒的眼里看到了一丝丝哀求,不想让席舒再担心,乌思理结果毯子出了病房,找了两个凳子并在一起靠了上去。
病房里席父难得有了些精神、脸色也好了不少,拉着席舒的手,目光紧紧盯着席舒的脸。席舒心头一紧,眼泪便落了下来。
残灯复明。即将离世的人,用尽最后一股阳气,和生者的对话。此后望乡台上看一眼,饮尽孟婆汤,经忘川过奈何桥,手捧彼岸花,三生石旁转一转,了却今生无限事,来生归路便无人识……
“小舒,不要哭,人活着,若不能健康、痛快地活,那就是受罪。而且,我看到你妈妈了,她还是那么漂亮优雅,她来接我走,我也想她了……”
“爸爸,我也想妈妈,可现在,你们都要离开我了吗?”即便坚强早熟如席舒,在看到自己最敬重的父亲即将离世时,也忍不住哭出声来。
在外面刚闭上眼睛准备休息的乌思理,虽然感觉很累,但整个人却没有丝毫的困意,想着席舒晚上都没怎么吃东西,便起身出了医院大楼,也不知道医院门诊食堂里还有没有饭,若没有的话,就去医院后门那家二十四小时营业店买点吃的就好。
明天和意外,你永远不知道哪个先来临,飞来横祸便是如此了。提着一包食物从便利店出来的乌思理只想着尽快把东西带回去,换席舒休息一下,却没想旁边巷子里突然窜出一个人,直接朝自己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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