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都知道,可皇兄……”成予说,“挽之是因你而死!”
皇上默了,许久,他道:“我知道了!我的错,我认!你怨我,怪我,不愿帮我,都可以!但我必须得告诉你,只要我在位,你就一定是郑成侯,就算你已不把我当兄长,我也永远会把你视作皇弟!”
皇上说完欲走,成予在后说:“皇兄误会了!”
皇上顿住脚步,成予又说:“我从未有一刻不把皇兄当兄长,亦未有一刻怨恨皇兄,我只是……挽之是因兵权而死,那些害人的兵权,我不想要!”
皇上回过身:“你的意思是,你肯回来了?”
成予说:“我从未离开过!”
皇上十分惊喜,想来,这两年,他亦过得并不安生。当初戌菱朝子堇射出那一箭,是所有人都未预料到的,就连子堇自己,也至今不知道原因。皇上不曾利用孟挽之,甚至在应下戌菱一计时,还在强调万不可牵连孟挽之,可最终孟挽之死在他的计谋里,他就必须得负责。他愧对成予,这种愧疚会在时间的流逝里日益累积,直到堆成山,占满心。
其实当年,皇上的筹谋是,当戌菱想法子把成予引进宗庙,他适时将他救下,然后找个机会,好好聊一聊他们之间的芥蒂。他做了最坏的打算,倘若成予当真觊觎权位,不肯交出兵权,他便用宗庙之罪将他扣下,从此软禁,可若他不是,杯酒之间,二人便可和解。是因此,他才会与随侍的公公说,杯酒释兵权的故事,他想效仿。
而成予,早在进宫时,已做好打算摊牌,他让宁峰准备那几件东西,也是在想,若皇上对他当真放不下,他便自请卸去官袍,上交官印,交还兵权,从此只做一个闲人。若皇上并非对他防备至此,他便只告诉他关于骨哨的秘密,扫去他心中疑虑。那时二人还将一王一侯,共治天下。
至于子堇,在戌菱提出以她为饵时,她已做好打算死在当场——她不愿再让成予为孟挽之所困了,她不知戌菱还将利用她孟挽之的身份对成予做些什么,可那时的她单知,她多活一日,成予就多一日的风险。
三人各有立场,也无关对错,她们彼此都在为对方着想,可这种为对方着想的方式却为戌菱所利用,最终不得不走进这情感绝境,无法狠心割舍,却又不能轻易放下。
朔光问子堇:“你后悔么?”
子堇说:“后悔什么?”
朔光说:“成予与皇上,本该是信任一生的兄弟,可因为你,他们之间有了裂痕!”
子堇说:“我没有资格后悔,我根本不敢违抗戌菱!”
朔光叹口气,将香囊打开,示意她进去。子堇却未听从。朔光诧异地看向她,就差说出“你不想活了”,子堇已然会意,说:“我本也活不了多久了,与其在大人的法器里苟延残喘,不如在这儿多看看……”
朔光懂了:“你想陪着成予?”
子堇道:“还望冥君大人能成全!”
朔光算了一算,以她目前的状态,纵是在法器里,也最多能活一日,放到人间,也不过只有一年,若真脱离了法器,能不能活一月还是个问题。朔光于是答应了,子堇对她千恩万谢,她在她身上种下一道术法,与她说,这术法有追踪的效用,她甭想有什么歪点子,子堇笑说不会,朔光于是准备离开。走前,她问子堇:“他根本就不知有你此人,值得么?”
子堇一笑,说:“不值得,但我的任务是杀他,我下不了手!”
朔光不再说什么了,她看到阳光穿过子堇的身体,把她的笑照得格外氤氲。
朔光赶去云国,云山效率很高,不过这么一会儿,她已查出相府所在,并从几个老人处打听到,约莫二十年前,相府有一公子长奉,相爷甚喜,将军遂送来个叫璃月的女子,那女子生得国色天香我见犹怜,却未想,她进府来,竟无端要了公子长奉性命。自此,相府与将军府交恶,再也不相往来。
云山问:“既是璃月刺杀长奉,相爷为何要迁怒将军?”
老人道:“姑娘有所不知,那璃月出身风尘,与相府从无仇怨,相爷便觉,她是得了将军授意!”
云山又问:“既有这杀子大仇,为何相府未将璃月除名,甚至还认她是长奉妾室?”
老人说:“璃月虽是妾,却也是明媒聘娶的,再者此事牵连将军,闹大了影响不好,所以相府仅是私下解决,对外只说,长奉忽染顽疾,阖然薨逝!”
云山再问:“那璃月呢?如何处置了?”
老人叹,说:“公子长奉死后,璃月便不知所踪了!”
打听至此,该得的信息已得了,云山谢过,老人问她缘何要问这十多年前的旧事,她信口诌了个理由,老人没有怀疑,只说这显贵家的密事,还是少知道些为好。云山行至暗处,朔光现出身形。
云山问:“方才老人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朔光道:“听见了!”
云山说:“在冥府时,璃月说,她在将军将她赠与长奉前,已溺水死了,可老人却说,她终究还是嫁入了相府,想来,那时以她的身份嫁入相府,并取了长奉性命的人,应该已是戌菱了!”
朔光认同她的说法:“方才老人说,自长奉死后,相府与将军府便不相往来了,你可知,他们是怎么个不相往来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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