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方渡是故意嘲笑自己,不满道:“我当然记得呀!那里可是我找到的。”
她往前跨了一步,十分自信:“跟着我!”
两人一起往山上走去。
山路崎岖,前人修好的石阶年久失修,有许多断裂之处,不好攀爬。
顺着石阶走一阵,便出现分叉口。
林槐夏毫不犹豫地选择一边,自信满满地对方渡道:“我可比你在这边多呆了好几年,怎么会不记得路。倒是你,肯定不记得怎么走了。”
方渡但笑不语。
又走了一会儿,两人遇到一处断崖。
林槐夏默了默,这里和记忆中的情况完全不同。她踩住挡路的石块往高处爬了些许,前面空空如也,显然没有其他路了。
这里根本没法通向那处凉亭。
林槐夏怔然,惊讶地张了张嘴,不知道什么情况。
方渡终于忍不住,笑道:“你从一开始就走错了。”
“……”林槐夏气鼓鼓问,“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方渡无辜地朝她耸耸肩,仿佛在说“是你说你记得路,我才没敢告诉你的”。
林槐夏凶巴巴地瞪他,努力给自己挽尊:“那么久没回来,我才记错的。你肯定也不记得了。”
方渡依旧笑而不语。
讽刺性极强。
林槐夏轻哼一声,示威般朝他扬了扬下巴。
她就不信他能记得路。
林槐夏弯下腰,准备从石块上下来。
她刚刚爬得太高,一手扶着石块的边沿,微微弓起身子。石块凹凸不平,她开始犹豫该以什么样的姿势从石块上跳下去。
突然,面前伸来一只手。
林槐夏抬起头,方渡面含笑意,用下巴点了点地面的方向,示意她借着自己的胳膊跳下来。
林槐夏顿了顿,最后还是把手搭在他的手上,另一只手扶住他的胳膊,从高高的石块上跳了下来。
勉强站稳,林槐夏脸颊发烫地松开他,轻声道谢。
方渡收回手,浅笑道:“跟我来。”
林槐夏点点头,看在他帮了自己一把的份上暂时和他“停战”。
两人顺着原路返回。
天色渐渐压了下来,山上没有路灯,一片漆黑。方渡打开手机当做手电筒,照出下山的路。
林槐夏跟在他身后,不由地放慢脚步。
她大学以后渐渐开始看不清黑暗里的事物,有些夜盲,只是不影响生活,没当回事。
城市里的灯又亮,她极少遇到摸黑的情况。
可此时山上黑黢黢一片,下山的路又陡峭,仅凭手电筒那点光,她依旧看不清。
那种暗,和正常人在黑暗中的感受不一样。即使身处黑夜,只要有一丁点亮光,正常视力的人便能辨别出空旷的地方与有物体的地方。但是在她眼中,这点光亮微不足道,目光所及的一切全然混合在一起,组合成一片无尽的黑暗。眼前只剩一片空洞的黑暗,她只能一点点试探,小心翼翼地下山。
方渡一开始没注意,慢悠悠往前走了几个台阶。
前面有几个断掉的石阶,他回过头,想叫林槐夏小心点,却发现她认真地看着脚下的路,每一步走得都小心翼翼。
林槐夏并没有注意到方渡停下,专心致志地看着脚下的路。
方渡沉默地观察着她的动作,微一拧眉,走回她身边,帮她照亮脚下的路。
倏然出现的灯光使林槐夏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她抬起头,看到身旁的方渡。
方渡朝她伸出手,轻声道:“扶着我走吧。”
他没有多说什么。
林槐夏犹豫片刻,认为此刻不是矜持的时候。她道了声谢,抓住方渡的手。
柔软冰凉的触感从掌心传来,方渡怔在原地,而后不由地轻笑出声。
林槐夏皱起眉:“怎么了?”
顿了顿,方渡道:“我让你扶我胳膊,不是手。”
林槐夏的脸颊“腾”的一下子红了大片。
她刚刚就是扶着他的手从断崖处下来的,所以看他朝自己伸出手,下意识误会他是要自己拉着他的手。
方才只是借力,扶一下没什么。可现在岂不是要牵着手一直走上山了?
……还是她主动的。
林槐夏不满地凶他,仿佛把责任全部推卸给他就不会显得很尴尬:“那你不说清楚,干嘛还把掌心伸出来。”
她窘迫地抽回自己的手,却被方渡按下。
方渡牵住她,浅浅笑道:“就这样吧。”
林槐夏的脸更红了,支支吾吾地“嗯”了一声。
石阶不宽,不够两人站在一排。方渡便站在她前面一格,帮她照亮前面的路。
他走得很慢,迁就着她的步伐,尽量将微弱的光亮打在她目光所及的地方。
两人就这么牵着手,慢悠悠地走回分岔口。
离凉亭的位置还有点距离,方渡怕天色再暗,林槐夏更看不清路,便提议道:“要不回去吧?”
林槐夏想了想,已然在这里耗了太多时间,如果没去成,太可惜了。
她朝方渡摇摇头:“都走到这里了,我想上去看看。”
方渡拗不过她,只得带她上山。
他轻车熟路地带着她走到凉亭所在的半山腰处。
方渡得意地朝她扬了扬眉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