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苏镇成为了国内热门旅游景点。
林槐夏轻车熟路地找到自己要去的那家店,买了些奶奶爱吃的糕点,又从隔壁的花店买了一束新鲜的白百合。
林槐夏回到车上,报了个连导航都很难找到的定位。
车子缓缓轧过青石板路,路过热闹的商业街,路过旁边新修建的居民区,渐渐开往苏镇的边缘。
车外的风景渐渐从整洁热闹变得衰败冷清。
苏镇发展没几年,并未覆盖整个小镇,目前只有镇中心那片区域发展得比较好。
政/府在镇中心规划了许多新的住宅区,鼓励镇上的居民加入到旅游经济的发展中,不少住在老城区的人都纷纷搬到镇中心居住。
林槐夏曾经居住的这片区域越来越多的人搬走,只剩几个不愿离开的老人还留在这片。
渐渐的,原本就不热闹的街巷愈发冷清破旧。
再往山上走,车子就上不去了。
林槐夏和程栖泽一起下车,徒步过去。
程栖泽帮林槐夏拎着糕点,她抱花束。
两人沿着河边,慢悠悠地往前走。
说是河,其实只有窄窄一条,上面架了座只够一人经过的石砌拱桥。河水已经很久没人打理,两旁耸着高高的芦苇,河水里满是淤泥苔藓。
小河的另一侧是清一水的矮房。苏镇常见的墁石灰墙面和“人”字形硬山顶。常年没有翻修的缘故,墙面有的地方开裂泛黄,有的地方覆着一层青苔,空气中弥着一股很淡的潮腥味。
虽然破旧,那排粉墙黑瓦的建筑却在阳光的照射下,流转着一层奇妙的厚重的岁月感。
林槐夏抱着花束,心神恍惚。
熟悉的小巷勾起她幼年时的重重回忆,她想尽力忘掉,却又止不住地想念。
这也是她在奶奶去世后很少回到这里的原因。
她怕怀念,又忍不住怀念。
“我之前……就住这边。”她小声和程栖泽解释,“再往前走三条巷子,就住那里。”
程栖泽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下四周:“这边好像没什么人住了。”
“对,好多人都搬到镇中心了。就刚刚我们停车的地方。”
“那边确实比这边住着舒服些。”
林槐夏本以为程栖泽会嫌弃这里的破旧和落后,见他只是客观地陈述,轻轻松了口气。
两人停到一处旧宅前。
门口的石阶上坐着一个骨瘦嶙峋的老爷爷。他的面前铺开一张白布,上面乱七八糟摆了许多东西。
林槐夏走过去,俯下身,温声道:“阿爹,我来买纸钱。”
老人抬起头,眼神不太好使。但看清林槐夏后,他弯起眼,笑容可掬:“囡囡回来啦?”
“回来啦。”林槐夏笑着点头。
“啊,吃饭啦?”
“吃过了。”
两人有一搭无一搭地聊了会儿,程栖泽一手抄兜,站在边上,静静地等着林槐夏。
温暖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她微微俯着身,秀发随着她的动作倾泻而下。她伸手将耳边的碎发挽至耳后,笑容温婉而明亮,几欲晃了他的眼。
买完纸钱,林槐夏和老爷爷道别,回到程栖泽身边。
见他神色恍惚,她伸手在他面前摇了摇:“走吧?”
程栖泽回过神,喉结微滚,淡淡地应了一声。
“其实这边也很少烧纸钱了。”两人往山上走去,林槐夏漫不经心地和程栖泽解释,“但是王爷爷一个人住那里,回来的时候我都会买些纸钱。”
程栖泽默默地听着。
说是山,实际上就是个大土坡。两人没走多久,便到了半山腰。
山上依旧无人打理,野草蔓生。远远望去,歪歪扭扭的坟/头映入眼帘。
林槐夏走到一个简陋的石碑前,她牵着程栖泽的手,回头望他一眼。
程栖泽微微含颌,将手里那盒糕点递给林槐夏。
林槐夏松开他的手,蹲下身,将糕点恭敬地摆在墓碑前:“阿婆,我带男朋友回来看你啦。”
“你总怕我照顾不好自己,现在有人照顾我啦,放心吧。”林槐夏鼻子一酸,抬手抹了抹湿润的眼眶,“给你买了爱吃的糕点,你在那边也要照顾好自己。”
林槐夏又陪奶奶聊了会儿。都是些往日琐碎的事,她尽量用一种轻松的语气叙述,仿佛是在叫奶奶放心,不用担心她。
程栖泽站在她身侧,胸口像是堵着什么似的难受。
林槐夏说的这些,很多他都不知道。两人交往三年,他好像从没在意过自己不在的时候她做了些什么,她好像也不介意他的漠不关心。
他抬手揉了揉林槐夏的脑袋,似是安抚。
把想说的都说完,林槐夏将手里那束百合放到墓前。
她习惯性地从里面抽出两支,拿在手里。
她站起身,因为蹲太久的缘故,脚有些发麻。
程栖泽眼疾手快地揽住她,垂眸睨了眼她手上的花:“为什么留两支?”
林槐夏在他的怀里滞了片刻,支支吾吾地答道:“顺道看个朋友……”
程栖泽抿了下唇,没再多说什么。
往回走的路上,林槐夏找到方清的墓碑。
方清是方渡的母亲,去世的时候两家都不富裕,连个好好的葬礼甚至墓碑都没钱置办。只有一个简陋的石碑。而立在石碑边上的墓碑更加简陋,只是一个刻了字的木头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