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斗胆带公主前来。”
裴氏哪里能让姜姒知道太多。
她可是要做人婆母的,总不好上梁太过不正。
姜姒忍笑,点点头,没拆穿她,“交友还需谨慎。”
“公主说的是。”
裴氏呷了口清茶,抬眸道:“公主仔细瞧瞧,若有钟意的也可带回府。”
诚然是上回她命人在公主府前截胡,被姜姒的内侍逮个正着,失了先机。她仔细思量过了,还得先发制人才行。
这品茗馆的小倌,虽长得清秀身量魁梧,性情温柔开朗,可真要论起来,哪里能同她家那小子比。
裴氏这招名为“以退为进”,还得让姜姒主动放弃招赘的念头才好。
更何况,她身后那条尾巴,定然会将自己的一举一动上报。她就不信,谢凛那小子能不着急?
要知道当年谢琛可是差点儿没掀了这屋子。
眼瞧着姜姒真仔细看了起来,可须臾,就见她眉心轻皱,眼中闪过几分嫌弃之色,似是不太满意。
裴氏暗笑。
这公主还真是可爱,颇有些她年轻时的影子。
镇国公谢琛生的自是无可挑剔,可他性情淡漠,成日里不苟言笑,时日长了裴氏也总有那么几分不乐意。
陡然寻着这么个好地方,不图做甚,单是这儿的小倌温柔小意,那张小嘴能言善道,惯会溜须拍马,不消片刻便能哄的裴氏团团转。
有一阵子裴氏来的勤了,倒是被谢琛那老狐狸抓着了。回去同她闹了一阵,累得她好几日下不来榻,裴氏这才安分了不少。
今日正好能打着姜姒的由头,来看看许久未见的小清倌。
姜姒从左至右看了一圈,愣是挑不出一个好的,最后还是裴氏做主,指了两个小清倌来伺候她。
两个小倌跪在姜姒身侧,一个替她斟酒,一个替她捶腿。
在裴氏面前,姜姒很是不惯,可她一转头,竟看到裴氏已然拉着那位名叫清书的小倌,喝起酒来。
“……”
姜姒怎么也没想到,裴氏竟是这般做派,委实颠覆了她的想象。
只见裴氏拉着小倌的手,指尖轻轻拍打着膝盖。
另有两位乐倌就在不远处唱着小调,十分惬意。
再看姜姒,小姑娘有些拘谨,甚至对身边那两位小郎君不太感兴趣。
她表情淡淡的,自顾自吃着酒。
清书朝裴氏说着讨喜的话,又同她喝了不少酒。
裴氏酒量并不好,一喝就上脸,没一会儿功夫就见她面色绯红。
这人一喝多,脑袋也跟着晕乎乎的。俗话说酒后吐真言,便在这种时候体现出来。
裴氏的脑海里逐渐浮现出谢琛的脸,再也记不起今日带姜姒到这儿来的初衷。
她斜靠在软枕上,朝姜姒胡言乱语。
“公主听我一句,这要选驸马,千万别选阿凛这样的。”
姜姒也吃了酒,她倒还没同裴氏一样昏沉不清,听了裴氏的话,有几分错愕。
裴氏这是,有多不待见谢凛啊……
姜姒轻笑道:“夫人是酒吃多了,竟胡言乱语起来。”
裴氏却是摇头,正色道:“我可没同你开玩笑,你与阿凛的事,我是知道一些的,你不愿意接受他,我觉得是明智的。”
“……”姜姒默默放下酒杯。
“就说我好了,同阿凛他爹成婚数年,终日对着他那副阴阳怪气的死样子,别提有多苦闷了。”
裴氏拉着姜姒的手,语重心长,“公主千万不要走我的老路,定要找个知情知趣的驸马,日子才能美滋滋的。”
姜姒觉得好笑。
裴氏这是压抑了多久啊,吃醉酒竟连这些话都吐了出来。
可见谢凛父子有多无趣。
但真要论起来,姜姒觉得裴氏说的也不全对。
谢凛向来肃雅矜贵,对任何人和事都不放在心上。可他却惯会哄她开心的,倒也没裴氏说的那么不堪。
姜姒趁着裴氏滔滔不绝,吃了几杯酒,酒下肚,身子暖了心也跟着暖了起来。她脚尖点地,顺着桌沿的方向轻轻滑动。
“其实他也没您说的那么不好呀。”小姑娘声音轻,却格外清晰。
姜姒见裴氏神色混沌,咬着唇道:“从前我也觉得他冷漠无情,又成日欺负我,可他却懂我,知道我想要什么,在意什么……”
“只是他从不挂在嘴上罢了。”
姜姒说完,自个儿都跟着愣了下。
她竟然,竟然忍不住夸起谢凛来了。
这些日子不好宣之于口的话,趁着酒意全部倾洒而出。
这还是姜姒第一次承认谢凛的好。
可他就是好呀。
好到就算再一次遍体鳞伤,姜姒仍旧动了想与他厮守一生的念头。
说这些话太过羞赧,姜姒手上的酒没停。若裴氏酒醒后记起,她还能说是自己酒后胡言。
这般想着,姜姒的酒壶很快就见了底。
裴氏起身,有些醉意的吩咐清书小倌唱曲儿,谁知清书还没应,却是瞧见镇国公谢琛阴沉着脸,推门而入。
裴氏眨了眨眼,愣住了。
姜姒心中一个咯噔,果然瞧见谢琛身后那熟悉的身影,不是谢凛还有谁?
谢凛可没功夫管裴氏,他的眼神直勾勾地落在了姜姒身上。更重要的是,姜姒方才说的话,已一字不落地传到了他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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