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桌上的白瓷斗彩茶盅轻轻跳了跳,太妃大声喝道:“住口。杭家的事,几时轮到你做主了。”
“我,我……”在触到太妃狠厉的目光后,四夫人的话被卡在了嗓子眼里,她许久没被太妃呵斥了,还是有点怕怕的。
徐小姐轻轻握了握母亲的手,缓缓跪了下来,声泪俱下:“太妃娘娘,都是孙媳不好,孙媳育下无方,叫婆婆生气,婆婆要怎生处置了孙媳,孙媳都无话可说。只是孙媳不服,七出之条,求婆婆给孙媳一个理由,那样孙媳就算走了也无话可说。”
闻言,徐夫人先就拉着女儿道:“你小孩子家家的,胡说什么。你虽是人家媳妇了,但无错在身,谁都休你不得。”她又对太妃正色道:“娘娘,我们徐家小门小户,高攀不上王府,太妃娘娘是个慈善人,给小女一条活路吧,休妻那是万万不可的,咱们家要和离。”
太妃气得又要咳嗽,风荷忙拍着她的背,一面说道:“夫人,论理,我是晚辈,轮不到我说话。不过同为妯娌,我是真心喜欢七弟妹的,也是为了七弟妹着想。夫人疼爱女儿,咱们都是看在眼里的,但和离对七弟妹将来有害无益啊,她还这么年轻。你看,与七弟郎才女貌,简直就是天作之合,夫人怎么忍心拆散他们呢。
四婶娘是在气头上,想来她心里并不是这么想的,夫人细想,可不是这么个理。我看啊,这原也不是什么大事,七弟与七弟妹的好日子,大家高高兴兴才是,万不要为了一点误会就伤了两家的和气。祖母,你说,孙媳说得对不对?”
太妃缓过了气来,觉得终于有人出来说两句舒心的话了,笑着点头:“是,很是。夫人,小七媳妇受了委屈,我这个做祖母的心疼还来不及呢,她又是这么个乖巧的,哪儿舍得她走。奴才们不好,要打要骂都容易,不能因着奴才们做了点错事,就连累到主子头上,你们说说,咱们谁能保证手底下的奴才永远不犯错呢。
四媳妇,你是一家主母,心胸要放宽大点,别和一个下人计较。下人背后非议主子的话,也能信得?不过一场误会,岂能为了这个耽误了小七的良缘呢,那才是得不偿失。那丫头呢,我作主给了你们爷,和和睦睦的多好,是好是歹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儿。”
太妃说完,又给王妃使了一个眼色,王妃忙笑应:“四弟妹,我们也知你关心四弟的身子,当时情况又急,你是被吓坏了,才会生了恼的。你向来都有贤惠的美名,如今四弟不是好端端的吗,正该欢欢喜喜吃了这杯媳妇茶,一家子和和乐乐的。”
四夫人被她们一人一句说得插不进话,恨得手指都要掐进了肉里,见王妃止了话头,忙道:“可是……”她这话未说完,已经被人截住了话头。
“夫人,”原来是王爷和四老爷回来了,四老爷顾不得抢到了王爷前头,赶紧说道:“母妃与王嫂言之有理,这本就不关儿媳妇的事,她一个晚辈知道什么。咱们做长辈的理应宽容,给他们做个榜样,夫人莫要想差了。”
“你,老爷,你们不要一味替她说话,我心里明白着呢。”四夫人真是无从辩解,有些话又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面说儿媳妇叫身边丫鬟爬上公爹的床吧,这种话,她开不了口。
王爷随后步入,给太妃请了安,众人又给他请安,好半日才理清了。
徐夫人已知杭家无人会站到四夫人这边,她放下了好些,皱着眉说道:“太妃娘娘、王妃娘娘,还有世子妃娘娘,你们都是为了小女好,这点我还是知道好歹的。但是,四夫人既然不喜小女,我们徐家也不想强求,与其闹得亲戚不成反成仇,还是让小女回去吧。”
杭天瞻一直站在一边,屋里都是他的长辈,他不敢站出来说话,可是眼见自己母亲不肯低头,而徐夫人又一次提出和离,他不免急了。虽然只有短短一天,但他私底下,已经很是喜欢徐小姐了,觉得这样的娘子才好,温柔、大度、孝顺,他舍不得她走。
想着,也走到徐小姐身边跪下,诉道:“母亲,你不好受冲着儿子来吧。”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但向所有人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他是护着这个妻子的。
徐小姐偷偷看了他一眼,忙掩去眼角滑下的泪。
四夫人几乎到了众叛亲离的地步,她想不到所有人都站在自己的对立面,竟然大笑道:“好,果然是我的好儿子,这么早就知道护着你妻子了,不把我这个母亲放在眼里。”
王爷坐在上首,面色青了青,这个四弟妹,当真不知好歹,都这般了,还想闹,她是嫌没人看杭家的笑话不成。
“母亲,儿子不敢。”杭天瞻抬头看着四夫人,面上流露出害怕。
“你不敢。现在,一个个助着她,是不是等到她爬到我头上作威作福了,你们才满意。”四夫人声嘶力竭,事情不是简简单单一个丫鬟爬上四老爷床的事了,在四夫人的念头里,是连带儿子都与她作对的事了。
徐小姐慌忙在地上磕起了头,嘴里说道:“婆婆,媳妇万万不敢啊。”
风荷缓缓走到徐小姐身边,止住了她磕头的姿势,对她笑了笑,才道:“四婶娘,七弟妹是真心孝顺,你看她,头上都青紫了一片,可她浑然不在意。七弟,快扶七弟妹起来吧,她脸色这么差,可禁不得再跪下去了,回头还要敬茶,有得你们跪呢,这会子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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