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那个丫头,四老爷的老脸终于红了,他当真不知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可是当时的情景由不得他推脱。以四夫人的脾气,他是不打算将丫头收了的,不然日后鸡飞蛋打,一刻休想安宁。他想了想,勉强说道:“就送到庄子上去吧。”
二老爷扑哧笑出了声,他早想笑了,一直忍着罢了。这回听了四老爷的话,实在忍不住了。
接收到大家看过来的不满意的眼神,二老爷不服气的高声道:“都看我干什么,事情是四弟做出来的,男子汉大丈夫的,难道叫那丫头白白吃了亏,大不了收到房里,怕什么。再说,四弟还年轻,一不小心那丫头有了身子,难道也叫她们母子一辈子住在庄子里,咱们家可不是那样不讲仁义道德的人家。”
自从二夫人被关,二老爷算是一朝扬眉吐气了。整个院子里,他最大,儿子懦弱胆小,媳妇倒还算孝顺,美妾娇滴滴的,一味听话顺从,他哪儿能不得意呢,简直可以说是一雪前耻了。这一来,倒把二老爷的脾气惯了出来,从前的胆小怕事都没了,很有一家之长的威望。念及此,他不由万分得意,娶媳妇还是听话的好,瞧白姨娘,多温柔,多乖巧,比起从前那个老妖婆,强了不止一点半点。
现在,二老爷在四老爷面前,那是倍有优越感啊!
四老爷被他说得一窒,又无话可驳。事实正如二老爷所说的,他一个主子,睡了丫头不认账,这怎么说都是丢人的。可四夫人那里,怕是过不去啊。想到这,四老爷心下也升起几分怨念来。
四夫人是美貌有才,是出身高贵,但不该这般嫉妒,把他拘了几十年,都老了还不肯放他松快松快。虽然因她得到了恭亲王府的一些支持,但他也不比四夫人差啊,进士出身,王府子嗣,有哪一点高攀四夫人了。偏偏四夫人每每弄得自己下不来台,实在是妒妇。
杭天曜看了四老爷一眼,说道:“虽然二叔的话是糙了些,理却是不错的。这原就算不得什么大事,没必要闹得人尽皆知的,对七弟将来的前程也不好,我看还是尽量善了的好。”
不过和丫鬟玩了一夜风流,在这样的家族里,真不是什么大事,有几个爷们是清清白白的,没沾染过身边的丫鬟。四老爷这么做顶多就是一点点小错而已,选的日子不对,要是休了徐小姐,那杭家才是担了大错呢。
王爷觉得这个儿子确实长进了,说得话也是有长远眼光的,能为兄弟着想,不愧当了世子。他亦是道:“四弟,不是我们要插手你们房里的事,而是徐小姐无过错,休不得。你仔细想想,然后劝劝弟妹吧。时间不早,大家都回去歇息吧,再一个多时辰就要天亮了。”
四老爷同意王爷的说法,腆着脸送走了一众人等。王妃听到消息,也辞了离去。想着回去好好养养精神,明儿接着看戏,以她对四夫人的了解,可不会那么听四老爷的话,此事还有得闹。
先不说四老爷回房,四夫人怎生闹腾,先理一理徐小姐那边的情形。
众人一走,几个丫鬟忙搀扶着徐小姐回了新房,打了热水给她洗去脸上的血迹。徐小姐脸上的指印,触目惊心,四夫人这是下了全身的力气。
徐家一共陪送了八个丫鬟,两个嬷嬷过来,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规矩也极好,甚至提前请了教引嬷嬷给她们教了京城的规矩礼俗。那个红桑是二等丫鬟,之前并非伺候徐小姐的,皆因她生得好,又易拿捏,特地给了徐小姐预备做通房的。谁知不知怎生回事,竟然和二老爷搅和到了一起,做出这等辱没门风的事情来。
徐小姐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任由丫鬟折腾。她也是能干的人,但毕竟是闺阁女孩儿,见闻的少,经了此事,难免被惊吓住了,又要担心自己的处境。第一天来,就得罪了婆婆,她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徐小姐还没有想到四夫人居然会为了这事要休了她,她要是知道,情绪一定更加激动。
她带来的嬷嬷中有一个是自小的奶娘,最得徐小姐信任,也是个稳妥有主意的。心知此事非同小可,为今之计,一个先是通知了徐府,再者是帮小姐镇静下来,不能什么都由着杭家。杭家是王府,也不能随意欺辱了他们徐家小姐。
她摆摆手,喝退了屋里服侍的丫鬟,挑亮了灯,抚摸着徐小姐的脸颊,慈爱的问道:“小姐,一定很疼吧。”自小奶大的小姐,在自己府里时连一手指都没人敢动,没想到第一天出嫁,就被婆婆当众掌掴,也难怪小姐一时接受不了。
徐小姐仍在发懵,只是点点头,不说话。
嬷嬷扶着她的肩膀,看着镜中徐小姐憔悴的容颜,徐徐说道:“小姐,你在徐家时那是何等的气派,府里谁不敬着小姐。这虽然不是自己家里,但往后也跟自己家一样,你可是杭家明媒正娶的少夫人,要拿出少夫人的架势来,不能叫人轻易欺负了。不然不但小姐没有好日子过,咱们徐家的脸面也折了,更别提夫人要多伤心难过了。
小姐是奴婢看着长大的,知道小姐胸中自有丘壑,偶尔想不明白也是自然的。但是小姐,咱们可不能消沉或者就此害怕,当起了小媳妇,那往后只会越加叫人瞧不起。
四夫人的性子,今日之事可见一斑,那可不是个好说话的。尤其她眼下已经将小姐看成了眼中钉肉中刺,小姐再不使出点手段来,就是任人欺凌了。此事,咱们是有错,红桑失于管教、背弃主子,这种人不必理会;可四夫人因此而从此看低了小姐,那却是不行的。小姐,你要振作起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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