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荷的好意再一次被漠视了,蒋氏恨恨瞪她一眼,苦笑道:“四嫂,你不用时时在众人面前显示你的贤惠,你以为这样母妃就会把你当嫡亲儿子媳妇待了吗?你不用给谁解围,还不知人家心里肯不肯领你的情呢?”
对于蒋氏这样丧失理智的女人,风荷真是无言以对,冲王妃行了一个礼:“母妃要休息,儿媳便不打搅了。”她说完,就转身欲走往门外走。真当她吃饱了撑着呢,回去睡觉比在这儿受罪强。
不料,她刚走到门口,就惊愕地站住了,因为她看见门外拐角处站了一个人,浑身寒气逼人,神情严厉愤怒,这不是王爷吗?他应该这时候去上朝了啊,怎么会,会站在这里,方才的话他听到了多少?
风荷倒是不用为自己担心,毕竟她没有说过一句不敬不该的话,她只是暗自感叹,王府这场戏真如杭天曜所说得闹大了。
“父王,你回来了。”她平静地福了福身。
王爷看着她,露出难得的微笑,从角落里转了出来,大步朝屋里走。风荷见他进屋,不知该不该上前去伺候,想了想,还是跟进去看看再说吧。
当王妃听到风荷那句话的时候,脸色就登时白了,眼神一凛,狠狠地扫了蒋氏一眼。然后忙站起来迎过来,嘴里笑道:“王爷不是去上朝了吗?”
“要不是我回来,还不一定能看到这场好戏呢。”王爷看着王妃的目光有些许不善,而压根没看蒋氏一眼,只是淡淡地望着杭天睿的方向蹙眉。
他公务繁忙,对家中事务不大理会,几个儿子媳妇也是难得见上一面的。对他们的映像多半不是王妃说得就是下人们平儿私下里的议论。
可惜,这一切与他亲眼所见差距太大。儿子还罢了,行事虽有些鲁莽但不是坦荡之气,相比起来,蒋氏这个儿媳妇实在是辱没杭家脸面。想到这,他又轻轻瞟了王妃一眼。王妃没少与他夸赞蒋氏温柔大方、贤惠乖巧,想不到他心目中的好儿媳是这么个样子的,不敬尊长、忤逆长辈、口出恶言、敌视妯娌。
这任何一点,都不是杭家未来当家主母该有的脾性。蒋氏长姐出事,因那是他府的事,他并不因此而对蒋氏有所不满,即使蒋氏为姐姐奔走他也觉得情有可原,总不能因她是杭家的媳妇,就否定了她是蒋家的女儿这个事实。
他不曾想到的是,蒋氏是个这么难成大器之人,一点儿胸襟一点儿头脑都不具备,这样的人只会拖累整个王府。比起董氏的大方沉稳,那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王爷是纯正的古代人,认为家有贤妻比什么都重要,一个贤惠的妻子,就算男人纨绔一点也能好好地治理这个家,好比老四,如今不是被他媳妇拿得稳稳的吗,整个人性子都大转变了。如果妻子不好,男人再厉害也是无用的,家齐才能平天下,显然,小五夫妻完全不符合这一点。倘若小五是个能干的,能稳住他媳妇也罢了,偏偏他是个好性儿的,拿蒋氏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一对比,王爷的心彻底倾斜了。
王妃看着王爷的眼神不停在两个儿媳妇身上扫过,心中惶急起来。她与王爷夫妻十数载,她太了解这个男人了,她的心一点点往下沉,今日一幕落到了王爷眼里,小五只怕是大大被减了分,从前的好都会变成此刻的欺骗。她不由深恨自己,今儿一事完全应该强硬些,把蒋氏牢牢治住,免得酿成现在的结局。
蒋氏被王爷看得全身发毛,她一年难得见到王爷几面,原就对他犯怵,何况刚才自己的言行可能全被王爷看到了。她之前敢闹,那是因为她清楚王妃为了自己儿子也会保住她,不会让外边传出一点对她不好的言语,而王爷的回来完全不在她意料之内。
她的头渐渐低下去,不敢正视王爷。
静默了半日之后,王爷方不紧不慢得问道:“王妃,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情景?”此刻的蒋氏依然跪在地上,脸上犹有残泪,而杭天睿呆呆得立在一边。
这个父亲,他是陌生的。人人都说父王最是疼爱他,要把世子之位传给他,只有他心里常常问自己:果真如此吗?
若是父王当真疼爱他,为什么从小到大他感觉不到父王的关心呢。他很小的时候,大哥就没了,然后府里最受宠的是四哥,父王最关心的也是四哥;后来四哥的所作所为让父王很伤心,父王对他非打即骂。
作为儿子,他敏锐地感觉到连母妃都不曾想到过的东西。为什么父王那般不喜四哥,可是每当四哥在外边犯了错,父王就会很快知道呢,而自己,虽然得到的都是父王的褒奖,但实际上父王对自己的一切都是模糊的。或许父王自己都忽略了这一点,他是因为疼爱四哥才关注他的,别的子女有哪一个能如四哥一般时常受到父王的注视啊。
那些年,每当看到四哥被打,他多么羡慕。他明白自己从小到大不可能不犯一点错,但父王从来没对自己动过一根手指头,或者这才是真正的漠不关心吧,只是母妃说什么父王就听什么。而不是像四哥那样,父王会派人时时盯着四哥,打探四哥的举动。
多少年来,他一直不愿正视这个事实,他相信父王自己也是不愿面对事实的。但是事实如此,由不得他们信或不信。
满天的茫然包围了王妃,她无从解释,也清楚王爷要的不是她一个解释。她只得尽量避开关键的地方,勉强笑道:“小五媳妇担心她姐姐,想让妾身帮着想想办法呢。王爷是明白的,妾身一向笨拙,能想出什么来,再者那毕竟是顺亲王府的事,咱们家实在不便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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