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戏演下来,王妃已经没有退路了,半个不字都说不出口,可是又咽不下这口气,不愿点头。
谁知风荷也不管她是否点头,当即吩咐沉烟道:“你回去帮着锦屏收拾一下,送她去了母妃院里,再好生接了紫萱姑娘过来,记得千万要周到些,万不可怠慢了,不然仔细你们的皮。”
这变故来得太突然,王妃压根不曾反应过来,沉烟会意,连连应是。待到她一出了这个屋子,紫萱由王妃作主给了王爷的话就传出去了。
像是这种事,便是王爷知道了也不会拒绝。这个年代,儿女帮父亲纳妾收通房就好比婆婆给儿子房里放人一样正常,谁都不会觉得奇怪,一个下人而已,就当是孝敬了一样别的东西,都不会引人关注。
王妃恨得牙根痒痒,可是沉烟都出去了,这话是再收不回来了。好在紫萱是她的人,当了房里人又如何,还不是由她说了算,不怕她能翻出天去。但是这口气还真是难以咽下去,本要给风荷添堵的,最后竟是给自己添堵了。想到这,王妃不由怨恨得瞪了四夫人一眼,若不是四夫人打头提起,若不是四夫人夸什么紫萱,事情也不会弄到这步田地。
四夫人讪讪得不敢接王妃的目光,她也不曾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啊,以为是八九不离十的事情,谁知被那个丫头伶牙俐齿排揎了一顿。最后人是送了,可惜送错了地方,要是紫萱能给王妃日后寻点事也不差,就怕她是王妃的人,什么都顺着王妃的。
四夫人却不曾发觉,她马上也要陷入另一个坑里,跳不出来。
也不知是谁提起七少爷就要娶亲了,恭喜四夫人,四夫人的心情好不容易好转些。下一刻,她就感到不妙了。
风荷捂了嘴笑,与之前那位助了她一臂之力的夫人绘声绘色说道:“你有所不知,我们四婶娘对这个新儿媳妇可是疼爱有加的,简直当了亲生女儿一般待呢。”
那位夫人得趣,故作诧异地问道:“哦?四夫人真是好婆婆呢,只是人没进门,这疼爱谈何说起啊?”
“七弟房里,至今还没有一个人呢,这难道还不是四婶娘疼爱儿媳妇。”风荷暗暗瞟了四夫人一眼,没错过她那一闪而过的恼怒。真当她什么都不知道,所谓江南世家徐家,江苏巡抚徐大人,哼,暗地里还不是恭亲王的人,那可是恭亲王一手提上去的。
江苏巡抚官职不小,权利也不小,四夫人让自己儿子娶他家女儿,还不是想更好地笼络了徐家,让徐家更忠心恭亲王。既然要笼络,自然要做得像一些,宁愿暂时委屈了自个儿子。
旁边一位年纪大些的夫人听了,略带些不满的与四夫人说道:“疼爱儿媳妇是没错,可也不该委屈了七少爷啊。这原就是规矩,这一来,不但七少爷无人照料,新媳妇进门也不好啊。”原来有个规矩,世家的公子哥儿爷们,成亲前都要有一两个房里人,教他行周公之礼,据说还是心疼新媳妇呢。
一般大户人家都是谨守这个规矩的,你想啊,连当初五少爷房里都是有人的,后来蒋氏进门前才打发了。所以那位夫人就觉得四夫人的做法不合规矩,她的诰命又比四夫人高一些,不怕这么与她说话,何况她自认为是一番好意呢。
四夫人脸上红了白白了红,强自说道:“我们家哥儿年纪尚小,又专心读书,是以我就缓了缓。”
“读书是好事,原该鼓励着,但听人说七少爷今年也有十六了,不算小。年内新媳妇就要进门了,再缓下去可就来不及了。”那位夫人依然十分关心的样子。
四夫人驳不得,恼不得,还得做出一副感激万分的样子来,却没有明确回答。
恰好丫鬟换了新茶上来,风荷亲自托了一盏茶给王妃,笑道:“刚还说母妃最会调理人呢,手下的姐姐一个赛似一个,何况母妃最是疼爱小辈的,常常对七弟赞不绝口,说他好学守礼。”
听起来,她的话只说了一半的模样,但王妃好巧不巧正好听懂了。王妃本对四夫人有怨气,又一想这是个往四房安插人的好机会,连连赞道:“可不是,要是我们小五有小七这么用工,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说起来,我这做大娘的素日里太忙,也没好生照料侄儿,不如就送个人给他吧。
我房里有个丫鬟叫拢月,虽是个二等丫鬟,但生得还有几分姿色,也识得几个字。侄儿读书之余,还能帮着磨个墨,收拾一下书房,就将她给了侄儿吧。四弟妹,不是我说你,读书是要紧事,可孩子的身子也该有个知疼知热的照顾呢,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四夫人便是心里再不愿意,也挡不住王妃这个伯母送个人给儿子使唤,只能十分不情愿的收了。
王妃心里的那口气出了,看风荷顺眼许多,虽然紫萱是个麻烦事,可及不上四房的麻烦大。拢月是王妃的人,四房也不好将她怎样,她又是个能干的,若有本事笼络了杭天瞻,那四房往后有得饥荒打了。
贵妇们看了杭家这场内讧,都十分高兴,不愧是皇亲国戚啊,说起话来都一个比一个厉害,偏偏面上都能装得那般和睦。她们自认修为不够,真应该多来杭家坐坐,学点子本事不动声色就把对手给辖制住了。说起来,杭家四少夫人名不虚传啊,难怪能制服风流纨绔的杭四少。
午后的室外暖洋洋的,晒得人懒懒的,只想打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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