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样,我心里其实也痛,母亲与妻子之间,让一个男人怎么选择?老太太,我亦不想怪她,你外祖母曾经跟我说过,是她对不起老太太,如果当年她没有与老太爷暗中相许,或者老太太不会过得那般凄凉。我当然清楚,当年的恩怨情仇不是老太太针对我的借口,但她一辈子都是个可怜人,我又何必与一个可怜可恨之人计较呢。
所以,你放心吧,我会生活得很好的,我还要看着我将来的外孙外孙女呢。风荷,你从小是个烈性的孩子,烈性不是不好,至少不会被人欺负,但是很多时候,你也不要太追求完美了,这世上何来十全十美的事呢。
我看姑爷,他待你也是不错了,你不要希望他太多。男人,注定他们永远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停留的,他们有自己的野心,有家族的责任,有许多不得已,倘若姑爷什么地方对不住你,你不如随他去吧,保持了自己的本心最重要。母亲这些年的痛苦,都是因为母亲太在乎那个人了,否则母亲还能活得自在些。”
女人,爱上一个男人的时候,注定了她这一生都将坎坷、彷徨、迷茫。为他的在意而欢喜,为他的不在乎而难过,为他的背叛而苦痛。正是因为董夫人看透了这一切,才不想女儿也如自己活得那么累。
风荷抬起头,抱着董夫人的脖颈,唤道:“娘,女儿不怕。”
一刹那间,董夫人既酸又苦。
风荷是个聪明的孩子,自然明白自己是想劝她在男女感情中保留一点,但风荷的话表明了她的立场。她不怕!即便知道可能会受伤,即便清楚可能会痛苦,她也是义无反顾的,她爱上那个人,就要竭尽全力去争取,飞蛾扑火般的勇敢。当结局失败的时候,她也会坚强得离开,不为一个男人而失去生命的激情,君若无心我便休。
第二日一早,董家就对外宣称董老太太梦见董老太爷,心中难受,决定去佛堂静修,为董老太爷来世祈福。杜姨娘不过一个小人物,没什么人会关注,跟着去伺候董老太太,别人只当她们是姑侄情深。
寻常时候,去佛堂静修还是能锦衣玉食的,但这一次,两人是有了过错才去的,董老爷狠狠心,命人一日三餐都是素斋,还不让人去服侍,一切都要董老太太杜姨娘自己动手。她们两个都是享福惯了的人,哪儿做得来繁琐的家务,却不得不去学,洗衣做饭,样样都要自己来,显示她们的心诚。
董老爷没有踏进过佛堂一步,他既不想看到她们两人,又怕自己看了心软,那样就更对不起董夫人了。
而他自己,先是大病了一场,直接辞了官。命人将董夫人移到正院住,自己搬去了书房,家中庶务全部交由董夫人打理,再也没去见过董夫人,他没那个脸。
这般一来,董华皓就成了大问题,他今年只有十一岁,照理说也能自立了,但从小备受老太太杜姨娘宠爱,养成了骄纵的性格。读书识字不行,脾气却是不小,家里仆人哪儿压制得了他。
董老爷如今简直就是深居简出了,连长子华辰都极少能看见他的面,更别提董华皓了。最后,倒把华辰的亲事提上了日程,董家与陈家两家早就说得差不多了,本是要等明年大婚的,眼下的情形,董家有意让陈小姐早点进门,一来好给董夫人分忧,二者有了长嫂,也能抚育董华皓了。
陈家一开始有些舍不得女儿,欲要再多留一年,后来听说董家跟先前不同了,重新由董夫人掌权,但董夫人性子淡薄,希望媳妇能早点进门接过家务,就松动了不少。
后来,风荷亲自出面去陈家商议了一番,陈家终于同意让女儿年内进门,日子定在十二月十五。好在陈家给女儿的嫁妆几年前就开始慢慢准备的,这一来也不显得太过急迫。倒是董家这里,一切初初着手,董夫人一人忙不过来,风荷三五不时回娘家帮帮忙,或者差遣身边能干的几个丫鬟回去搭把手。
这日,风荷刚从娘家回来,正要下马车,车帘掀起,就见杭天曜眯着眼看她,眼神不善。
她自忖自己最近没有招惹他,不知他发的什么脾气,扶了他的手下车,一面往里走一面说道:“爷在这做什么,是不是要出去?”
“我能去哪儿?你如今可是厉害起来了,连着几日都不在家,也不问问我吃得好不好穿得暖不暖,有你这么当人妻子的吗?”杭天曜憋了一肚子不满,前天代王妃去辅国公府探望他们夫人的病情,昨天去韩家祝贺侯夫人生辰,今天回娘家,他每日回来都见不到她的人,巴巴地望着院门口,就像个被人丢弃了的小狗。
风荷抿了嘴,停下脚步拉了他的手,嬉笑道:“忙了一整天,我腰酸得很,你给我揉揉好不好?我不是嘱咐了含秋伺候你吗,她一向妥帖,怎么可能让你没吃饱没穿暖呢,小心她听见了当你看她不顺眼呢,到时候不肯伺候你,我可再也找不出一个合适的人来了。”
杭天曜拼命板着脸,偏偏就是忍不住翘起了嘴角,只得捏了捏她耳垂,嗔道:“听听,谁家有夫君服侍娘子的道理,你倒是不怕人听见了笑话你。对了,最近,只要你不在,柔姨娘媚姨娘两个没事就往我们院子里跑,你上次不是说要给她们寻个去处吗,要不就快点吧。”
“怎么,你果真舍得?唉,这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就怕她们不肯出去,到时候要死要活的反而多事,尤其柔姨娘还是府里家生子。你说,你没事招惹她们做什么,有本事招惹就自己收拾了去,叫我背黑锅。”风荷嘟着唇,凭什么让她背上妒妇的名头,关键柔姨娘可是侧妃的人,哪儿那么容易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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