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谢钰面上的神色淡了几分,忙又攥着他的衣袖软声道:“若是哪日折枝想嫁人了,一定先来问过哥哥。”
谢钰垂眼看向她,半晌似是终于自那双秋池潋滟的杏花眸里寻出星点真切来,终是轻笑道:“那妹妹可要记得今日说过的话。”
他垂手将小姑娘雪白的柔荑放在掌心里,把玩着那涂着蔻丹花汁的指尖,薄唇轻抬:“今日之事,妹妹想我如何处置?”
折枝明白过来他说得是柳氏的事,略微斟酌了稍顷,方轻声道:“折枝不想如何。”
“只想让夫人往后别再过问沉香院里的事。”
谢钰淡应了一声:“妹妹想主中馈吗?”
“桑府里的中馈?”折枝有些讶然,下意识地自他怀中支起身来。她的动作快了些,扯得小腹中又传来一阵痛意,疼得她轻轻‘嘶’了一声,又捂着小腹倚回谢钰怀里。
好半晌疼痛稍歇,这才轻声道:“折枝不想。这主得好了,自己乏累。主得不好,又被人在身后议论,说我中饱私囊,厚此薄彼。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还是由旁人去做罢。”
谢钰颔首,大抵是心中有了定论,便不在此事上过多纠缠,转而问道:“妹妹素日里来癸水的时候都做些什么?”
他看了看怀里慵懒似猫儿般不愿动弹的小姑娘,轻笑了笑:“就这般躺着?”
折枝只道他是有旁的事要做,抑或是觉得厌烦了。便轻轻将身子从他怀里挪出来,重新倚到那面大迎枕上去,软声道:“折枝喝过崔大夫开的方子已好了许多。便不耽误哥哥了,哥哥若是有事,便快些回映山水榭里去罢。”
谢钰不置可否,只是自锦榻上起身,理了理被折枝压得发皱的衣襟,方淡淡启唇道:“话本子可听?”
折枝讶然自大迎枕上微侧过身来看他,轻声道:“折枝遣半夏往前院里唤识字的丫鬟过来便好,便不劳烦哥哥了。”
谢钰轻笑:“想听什么?”
折枝见拗不过他,加之自己也确实想听,这才小声道:“只要是话本子,什么都好。”
谢钰淡应了一声,打帘往廊上去了。
大抵一盏茶的功夫后,再回转的时候,手中已拿了一沓话本。
谢钰便随意将这些话本往春凳上铺开,问折枝:“妹妹想听哪本?”
折枝见这些封皮都是簇新的,大抵是方遣人往街面上买回来的。且光看外头也看不出什么区别来,便随意点了点离自己最近的那本:“这本便好。”
谢钰便依言将离她最近的那本拿起,待看见书名的时候,长指略微一顿,眸底染上几缕笑意,却并未多言,只是往锦榻上坐落,将小姑娘拥进怀中。将下颌抵在她的肩窝上,这才启唇徐徐念道:“话说大宋徽宗皇帝政和年间,山东省东平府清河县中,有一个风流子弟——①”
许是喝过了药的缘故,折枝小腹里的疼痛好了许多,便倚在他怀中静静听着。
起初的时候,还以为谢钰读得是水浒传里武松杀潘金莲那一段。
可后来渐渐觉出不对。
再后来更是越听越是面红耳赤,忙伸手去夺那话本子:“哥哥从哪里寻来的话本子,这般不正经。”
里头竟是些听所未听,闻所未闻的房中术。
还有那什么银托子、缅铃等物,虽说未曾见过,但根据书中描绘,也能大致猜出是什么物什来,简直比避火图还要羞人。
谢钰将话本子拿高了些,避开了折枝探过来的指尖,面不改色地从容解释道:“妹妹说想听话本。我便遣泠崖就近寻了个书摊,将摊上贩卖的话本各买了一本。是妹妹非要听这本《金瓶梅》,又怎能怪罪到我身上。”
折枝莲脸愈红,只抿唇道:“折枝不识字,哥哥也是知道的。”
谢钰轻笑,将长指点在封皮第一个字上,略微抬眉:“百家姓里有这个金字。妹妹应当猜得到是什么。”
“带金字的话本子如此之多,折枝本没往那处想——”折枝慌乱解释着,见他还想继续读下去,忙又伸手去掩他的口:“哥哥快别念了。快到用膳的时辰了,半夏与紫珠过来送膳的时候会听见。”
谢钰抬手握住了她皓白的手腕,轻咬了咬那纤细的指尖,低笑出声:“妹妹应当知道,该如何让我闭嘴。”
折枝绯红着脸从他怀里转过身子,探手到他眼前:“哥哥先把话本子给折枝。”
谢钰挑眉不答。
折枝还想说些什么,却听槅扇轻轻被人叩响,外头传来半夏的声音:“姑娘,奴婢从小厨房拿了今日的晚膳过来。您看看,是现在用些,还是奴婢给您温着?”
谢钰眸底的笑意深了些,将手里的金瓶梅又翻过一页,作势要重新读下去。
折枝一慌,合身压到谢钰身上去,将人抵在那面月白色的大迎枕上,以齿尖咬上他微启的薄唇。
谢钰握着那金瓶梅的长指略微一顿,继而无声松开,任由那本书籍坠到地面上,只抬手轻轻抚过小姑娘那对精致的蝴蝶骨,任由她在唇上肆虐。
“姑娘,姑娘?”
外头的半夏迟迟得不到答复,担心折枝是痛得晕了过去,慌忙打帘进来。
目光方往榻上一落,立时便‘哎呀’一声掩住了脸,慌忙将晚膳搁下退了出去,又紧紧将槅扇掩上。
一张小脸也是从头红到了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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