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对守山玉说:“山玉师弟,光是凭争论,谁也说服不了谁。你有你的道,而我也有我的道,倒不如你我之间,趁此机会来看一看,你的道与我的道,究竟谁比较强。”
在清光门的弟子一辈中,原本就有相当一批人较为亲近守山玉,而对相天远有沉积多年的不满。
而同样的,也有一批弟子,对少主没有多少排斥。
再加上先前被雾心所救、不想与她发生冲突的一部分人,眼下将少主庭院围起来的清光门弟子,居然隐隐分成了两派,不是东风压到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而这时,守山玉顿了一下,有些诧异道:“少主……又要与我比?”
上一次,少主提出要与他比试的时候,已是少主想要夺回掌事弟子那回了。
而结果,是守山玉取胜。
这么多年来,两人之间保持着不冷不热的关系,不算热络,但也没有发生过冲突,当然彼此间也没有再比试过。
但师弟面对曾经战胜过他的人,没有丝毫畏惧。
他应道:“嗯。当年,我确实输给了你。”
清光门弟子都没有听说过少主曾输给守山玉的事,一直都认为少主多年来都是清光门弟子中最强的,此刻听到这样的事亲口从少主口中说出来,皆是吃惊。不少人发出哗然之声。
因为守山玉也不曾对其他人说过,与守山玉亲近的弟子们也是第一次听说。
他们先是惊讶,但接着,因为厌恶少主,他们又隐隐露出了三分期待的快意。
不过,师弟并没有管其他人是什么反应。
他只是对守山玉道:“山玉师弟,过去我不如你,我却一直不明白是为什么,所以钻了死胡同。
“那个时候,我浑浑噩噩,其实不明白自己修炼是为了什么,只认为有较好的天资就高人一等,所以光沉溺于他人的夸赞和羡慕,一心想要赢所有人。
“可如今,我已经变了。
“这一次,我不是想赢你,只是想要守护自己想要保护之人,想要你从我的剑中,明白我的决心。”
守山玉一顿。
他的视线凝在少主坚毅的神情上。
少主的眼神,确实与过去不同了。
没有了那时的戾气与急躁,反而是一片澄清的沉着。
然后,他又看到了在少主身后几步的雾心。
守山玉略一凝神,道:“我明白了。”
说完,他将手中的火把交给退却的弟子,单手取出腰间的灵埙。
双方之间的硝烟没有号令,眨眼间便一触即发!
守山玉吹响第一个埙音之时,相天远的剑亦同时祭出!
雾心听到了师弟与守山玉的对话,所以她避开了守山玉,将目光扫向其余对她蓄势待发的清光门弟子。
然后,蒙尘剑向前一指,可并未刺伤任何人,反而如一道白光消失在前方——
*
同一时刻,在雾心与守山玉这一众弟子发生交谈的时候,接到消息的清光门仙长们,亦纷纷以最快的速度前后脚赶到了。
清光门门主相朝云拄着手杖,缓缓走在最前。
他们向前一望,正好看到雾心与相天远两人合力,竟对清光门弟子出了手。
“门主!”
雾心的实力远在普通弟子之上,和她对抗,连一般仙长都够呛,而于普通弟子而言,无异于是飞蛾扑火。
这样的举动自然英勇,但像雾心这样的无心人,谁都不知道她会干出点什么来,仙长们担忧年轻一辈的安危,立即就要上前帮助——
然而,在这一刹那,相朝云竟一抬手,制止了他们的举动。
“门主!您做什么?”
被拦住的长老中有人愕然,大为着急。
然而,相朝云只是眯起眼,注视着雾心出剑的招式。
她想到相天远先前跑来问她的怪异问题,又想到地毯上的水迹。
然后,她想到了童年之时,见到的黛姑娘的泪水。
她很谨慎地凝视着雾心用剑的姿态,还有雾心的眼神。
相朝云将手杖握得极紧,仿佛稍有差池,她就会立即动手。
但只一瞬,她松懈了下来。
她说:“不必担心。”
然后,她看向雾心出招的身影,说:“这个姑娘,不会伤人。她的剑里有道,而且,不是伤人的道。”
“什么?!”
仙长们早听说了无心人的事,根本不信这番说辞。
可不等他们错愕地追问,只见雾心的招式,已经落到了众多弟子身上!
只见雾心将蒙尘剑挥出,然后挥袖向前方一掠——
浩然剑意扑面而来!
就连离得远的门主与仙长们,都受到这剑意的波及,感到了惊人的威力,如一道冷冽狂风顷刻向四面八方扫过——
相朝云尚能拄着手杖巍然不动,她的衣袂衣摆如风帆一般向后飞扬——
其他的仙长们,都不得不摆出防御的姿势,才勉强不被剑意所慑。
接着,只见本欲与雾心为敌的弟子们身上不断有白光闪过,就像有一只飞窜的光兔,以眨眼即离的速度在所有人之间飞窜。
被白光点到的弟子,身上没有半点伤口,但都像被冻住一样,忽然一动不动,无法再有阻拦之举。
最后,蒙尘剑如一道玉带般在空中飞掠而过,重新回到雾心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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