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后来黛姑娘被她母亲抱上车的时候,我看到她的手腕上,画了一个狼形的同生锁的阵法。”
雾心蹲在屋顶上,尽管因为忌惮门主的修为,她不太敢动,但一直在认真听。
只是听到这里时,她略有几分疑惑——
同生锁?
那是什么?
雾心以前没听过这个词,不太明白。
不过,屋檐里的师弟显然很清楚这是什么,并没有疑问。
他只是点了点头,然后思索,问门主道:“祖母,你认为,那位黛姑娘当时,真的是自己产生感情了吗?”
“说不好。”
门主的回答很保守。
她道:“事情毕竟过去很久了。我当时还是小孩子,心修方面的造诣也不强,判断并不能说一定准确。不过……”
门主欲言又止。
师弟敏锐地觉察到祖母好像其实有什么想法。
他忙问道:“祖母是有什么推断吗?我是祖母的孙儿,祖母告诉我无妨。”
“要说推断也不至于。”
门主微笑了一下。
“其实我作为你的祖母,以及清光门门主,不该说这种似是而非的话。远儿,你应该明白,我现在在心修方面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被当作不可置疑的金科玉律,甚至过度解读出与我本意不同的意思。但其实我本人,也未必事事正确。”
师弟颔首:“孙儿明白。”
祖母道:“眼下只有你我祖孙两人,我便说几句吧。不过,你要明白,无心人的案例太少,那位流泪的黛姑娘,更是特例中的特例,并没有多少实例可以验明我的观点。我说的,只不过是我个人推测,你听一听就好,不要过于当真。”
师弟说:“是。”
如此,门主才开口了。
她说:“其实我后来在想,天生的无心人和主动去心的无心人暂且没有案例可说,但黛姑娘这种后天无心且是被动失心的无心人,会不会其实……是有可能恢复一定心力的?
“众所周知,后天无意识失心的无心人,大多都受到过巨大的刺激,并因此产生了强烈的负面情绪。
“有时候是悲痛,有时候是恐惧,有时候是自我憎恶。
“对他们来说,封闭心房,是一种自我保护,过于强大的负面感情会到达足以摧毁意志的程度,甚至必须要失去心,才能够活下去。
“那么,如果在特定情况下,他们感到自己所处的环境非常安全,或者单独对某个特定的对象,会让他们感到很安全,他们是不是有可能……会逐渐恢复一点心力?
“这种心力可能和正常人相比微不足道,但对无心人来说,可以说是突破性的进展了。
“对黛姑娘来说,白狼和人不一样,白狼永远不会给她带来情感上的伤害,所以她可以信任白狼,她也就在和白狼相处的过程中,无意识地恢复了些许心力。
“而据我所知,无心人大多喜欢天灵心。天灵心修士是这世上最不可能伤害他人感情的类型,天灵心能为无心人浇灌的感情还在其次,无心人愿意亲近天灵心,也可以以同样的理由解释。”
“……原来如此。”
屋内的师弟,开始就这个话题,与门主讨论起来。
雾心毕竟在心修方面是个半吊子,起初她还试图听几句,到后面就逐渐听不懂了。
她想了想,决定先离开屋顶,只等师弟讨论完以后,再回去跟她解释便是。
只是,正当雾心打算离开时,却听堂屋内的门主忽然提到了她的名字——
“对了,远儿。”
门主貌似瞥了眼相天远的腰间,语气慈蔼。
“听说,你赠予本命玉的雾心姑娘,这回也跟你回清光门来了?”
门主的这一句话,轻而易举地拉回了雾心的视线,让她透过揭开的一片小瓦,重新往屋里看去。
从她的视角,可以清晰地看到师弟在面红耳赤。
师弟在遇到与她有关的事时,好像总是很容易方寸大乱。
他强作镇定地说:“是。”
祖母笑道:“当年雾心随花千州从清光门离开以后,你好长一段时间只盯着桂花发呆,甚至茶不思饭不想,任谁都瞧得出你倾慕于她。如今,算不算是苦尽甘来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让她也来见见我?”
门主的话里,多少有点打趣的意思。
但这世上,大抵只有雾心和师弟两人,知道那块玉佩真实的意义。
雾心听到师弟说道:“祖母不要取笑我了。师姐这次跟我来清光门,其实更多的是想学一学心修的知识。至于感情的事……其实我前段时间才对师姐明说自己的心意,师姐眼下还在考虑……”
雨声逐渐大了。
雾心听师弟竭力解释着两人之间的关系,他努力地不想暴露她是无心人的事实,可又不想将她塑造成一个平白收下别人昂贵的定亲信物而不给答案的摇摆不定的女子,于是尽可能将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
幸好,感情的事不好意思细说是正常的,师弟还可以借含糊其辞来平衡。
雨势越来越大,堂屋的声音逐渐听不清了。
雾心一顿,将瓦片仔细地原样盖回去,悄无声息地翻下屋顶,躲到旁边的小径上等师弟。
约莫过了一刻钟,师弟撑着伞,匆匆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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