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第一日,他头疼地捂着额头,踌躇地问雾心:“师姐,我生病的时候,没说什么奇怪的话,或者做奇怪的事吧?”
雾心坦白道:“不,你说了很多奇怪的话,也做了很多奇怪的事。”
“……”
师弟沉默。
“我干了什么?”
雾心道:“你好几次拉着我的袖子不让我走,说你最喜欢师姐,要我喂你吃东西,还在梦里喊我的名字。”
“……”
不知道为什么,师弟的脸突然爆红,像个在沸水里煮了十分钟以上的虾。
他慌乱道:“对、对不起师姐,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雾心颔首:“放心,你生病以后变得像小孩了,可以理解。”
“……噢。”
雾心认为自己十分大方体贴,轻易化解了自己和师弟之间的尴尬。
但不知道,见她坦然至此,完全不将这些当回事的样子,师弟的表情反而更古怪了。
雾心不以为意,拍拍他的肩膀,道:“走,练剑吧。”
“……嗯。”
师弟的神情,说不上是失落还是清醒,只听话地跟着她走了。
这一日,师弟的剑风比以往犀利,颇带了些情绪,像是要将这几日欠下的功课,都补回来似的。
*
师弟痊愈后,雾心本以为可以松口气。
但谁知,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小师妹竟也突然病倒了!
而且,小师妹一开始病倒的情况,居然与师弟一模一样。
那时他们正聚在一起吃饭,师妹也是突然面色苍白,然后捂住胸口,缓缓倒在地上。
雾心当时吓了一大跳,师弟也有吃惊的神色,但不知为何,他总体而言显得非常沉静,比雾心反应快得多。
两人立刻将师妹送回房中。
师妹的情况比师弟严重,师弟主要是人虚、睡得多,休息几日就好了,但师妹刚一倒下,立即就发了烧。
这下雾心彻底乱了心神,整日徘徊在小师妹身边不愿离去,就连师弟和仙侍打算过来接班,她也不太愿意走,恨不得自己十二时辰陪在小师妹身边,直到她痊愈为止。
师妹是她一点点照料长大的,对雾心来说,秋药既像妹妹,有时又像个依赖她的小动物。
雾心对她有很强的责任感,师妹但凡出了一点小毛病,她都会觉得是自己的过错。
而且不知为何,师妹一病倒,她突然感到心里很空,就像缺了什么似的,令人心慌。
师妹烧得迷迷糊糊,几日没有意识,就算有师父的仙力护着,看起来也分外可怜。
雾心围着她团团转,嘘寒问暖,无微不至。
师妹烧到大概第三天的时候,柒思秋那只黑色的信鹰又来了,在师妹院落的屋顶不断长啸盘旋。
雾心怕它打扰到师妹休息,便出去驱逐黑鹰。
那鹰十分执着,不见到师妹誓不罢休,雾心赶了它许多次,它都执意要飞回来,甚至要去啄小师妹的窗子。
雾心又不能真的伤害鹰,整整半个时辰都未能了事。
后来,它透过窗子看到小师妹卧病在床的样子,褐色的眼珠一转,才终于放弃,振翅飞走。
然而,三日后,黑鹰再度飞来。
雾心见黑鹰在屋顶盘旋,本欲再度驱赶,谁料黑鹰没有避她,反而落下来,用鸟喙衔住她的袖子,似乎要将她往外领。
雾心意识到黑鹰这次是希望她跟着它走,犹豫了一下,找小匕首过来代替她看顾小师妹,便跟着黑鹰离开。
黑鹰飞在空中,张开双翼翱翔。
雾心跟着它飞行的方向走,逐渐离开了花醉谷,又一路往东走了四里路,才终于在人迹罕至的山林中,看到一个身着玄衣的男子身影。
那男子背对着她,将手一抬,黑鹰就“咻——”的一声从空中飞下来,轻易地落在他覆着金甲的手臂上。
是柒思秋。
尽管师妹平常经常嘀嘀咕咕,在她耳边笑眯眯地说思秋如何思秋如何的,自从缉魔之后,这还是雾心第一次真正见到他。
小七如今显得很神秘,除了对师妹之外,他几乎从不现身。
男子凤目黑沉,气质神秘。
他比小时候沉默多了,又神出鬼没,多了一重让人看不透的感觉。
说老实话,雾心其实很不擅长和柒思秋这个人相处。
他们两人之间唯一的交集就是秋药。
而雾心至今仍然本能地讨厌小七,她疑心对方亦是如此。
以前有时候,她会觉得柒思秋看她的眼神很特殊,既像是审视,又像是在看同类……隐约之间,对方态度高傲,似乎对她有所轻视。
不过这一次,当柒思秋转过头来时,她倒是没有这种感觉,大约是对方的注意力全在秋药身上,无暇对她产生什么看法。
当他侧过脸来时,雾心立即发现他看起来非常焦急,他额头上铺了一层汗水,气息也有点喘。
雾心想起,师妹之前说过,柒思秋平时住在离花醉谷很远的地方,每次过来,通常要花五六天。可这一次,从黑鹰上一次来到小七现身,只不过三日。
以小七先前展示出的修为来说,他会出现这样凡人一般劳累的状态,先前一定昼夜不歇地赶了很久、尽了全力。
他见雾心到了,立即从袖中取出一个锦袋,递给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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