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翻出来自己的首饰盒,抓了一串珠宝塞在安妮塔夫人手里。
“我这两年一直在计划从怀亚特身边逃走,,如果不是……”神明,我现在早就走了。
她咽下去了后半句话,改口说:“我早就找好了一处可以安全藏身的地方,那里本来是留给我自己的,现在您过去住一段时间,这些首饰都是最普通的款式,您把它们卖掉,既不会有人怀疑,也能换一些生活费用。”
“可是我的先生身体不好……”
“我会安排值得信任的人去照料他的。”切茜娅说,“请您一定要按我说的做。”
安妮塔夫人看着切茜娅,一瞬间似乎觉得她极为陌生。在她眼里,切茜娅还是那个爱好上课睡觉,喜欢热闹,爱参加舞会的小女孩。可是她现在似乎变得不同了。
安妮塔夫人心里终于浮出了一丝警惕,也许教廷的势力真的和她想象的不一样,不然切茜娅怎么会这样如临大敌呢?
“教廷的势力遍布各地,您一定要小心。”切茜娅叮嘱说,“这段时间尽量不要出门走动,如果出门的话,也请低调一些,还有就是,一定不要回家。”
安妮塔夫人呆了半晌,终于点了点头。但是她还是把首饰放下了,“放心吧,小姐,子爵夫人还不至于穷到吃不上饭。”
她坐在椅子上扭着双手,讷讷地说:“小姐和以前不一样了……”
在安妮塔夫人的预期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一般贵族小姐不是应该扑进她怀里大哭一场的么?
切茜娅微微一笑,解散了盘起来的长发,璀璨的金发一直垂到地上,“夫人不喜欢现在的我了吗?”
安妮塔夫人转眼看着她,切茜娅正歪坐在椅子上,眼里带笑看着她,绿眼睛里闪着从容沉静的光芒。
“当然不,”安妮塔夫人也不由得笑起来,“我没有孩子,可是一直把小姐当成我自己的女儿看待的。”
她双手紧张不安地扭了一会儿,终于开口说:“我其实有一件事一直没告诉小姐,但是现在……”
那双灵动的眼睛宁静地望着她,安妮塔夫人忽然觉得无需犹豫,切茜娅会挺过所有事情的。
她便说:“小姐还记得上次你上课睡觉的事吗?”
切茜娅蹙起眉头想了想,说真的,她上课睡觉的次数太多了,不由得问道:“哪一次睡觉?”
“就是你参加完和骑士团团长伯恩斯先生的舞会,第二天睡觉的那一次。”
切茜娅其实并没有确切地想起来,但还是“嗯”了一声。
“那次你说晚上还有舞会要参加,想要休息一会儿,我就出去了。”
安妮塔夫人的手绞的越发紧了,“然后我在楼梯上碰到了主教大人,他邀请我去喝茶。”
“我们本来是在他的私人会客室里,但是那时候教廷里来了人,红衣主教大人便进去同他谈话。我喝完了茶,在外面坐的无聊,想进去同他告个别。”
“然后……”安妮塔夫人停顿了一下。
“怎么了?”切茜娅提起了注意力,仔细地听着安妮塔夫人的话。
“我本来不是有意进他的书房的,但是我在外间里没有找到他,而且那里又开着门,我就进去了。”
安妮塔夫人踌躇地说:“我在他的书桌上发现了一张照片,是一群小女孩儿和两个大人的合照,小女孩儿都穿着波点背带裙,围着黑色围裙,编起来两个麻花辫——你知道,那是孤儿院里孩子的装束。”
“照片下面标着女孩们的名字,我在上面看见了一个和你很相似的——切茜娅·勃朗宁。”
切茜娅眼前一阵晕眩,她手心出了冷汗,四肢仿佛都麻木了。
安妮塔夫人在孤儿院孩子的合照里发现了她!那不是意味着她的父母已经不在人世了么?
“也不一定就是你,小姐。”安妮塔夫人着急地说,“姓氏不是不一样吗?也有可能是重名的孩子。而且照片是黑白的,又很模糊了,根本看不清楚孩子的面容。”
姓氏完全可以是怀亚特将她从孤儿院里带走之后,后来才改成洛佩兹的。
切茜娅竭力定了定神,然而声音却不可抑制的有些颤抖,“夫人看见那张照片拍摄的日期了吗?”
“照片背面写着1564年6月9日。”
1564年!刚好是她五岁的那一年!
安妮塔夫人大约看切茜娅的脸色实在不好,心里也焦灼起来:“小姐也别把我说的话当真,照片是干什么的都有可能,教廷不是也经常资助孤儿院吗?”
不可能,怀亚特不可能因为资助过,就保存着十四年前的照片。
切茜娅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呼吸着新鲜空气,很久才平静下来。
她看向惶恐的安妮塔夫人,“我没事,夫人。您当时没有被怀亚特发现吧?”
“没有,”安妮塔夫人摇着头,“我看见你的名字后吓了一跳,就赶紧走了,谁都没发现我。”
“照片也按原样放回去了。”
“是的。”安妮塔夫人说,“我敢保证。”
“照片上有孤儿院的名字吗?”
“我记得似乎是布里斯托孤儿院。”安妮塔皱眉道,“这所孤儿院在我年轻的时候的确有,但是现在已经被拆除了。”
切茜娅的心刚刚悬起来,随即听见安妮塔夫人说的“拆除”,又沉甸甸的坠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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