蝎娘娘正是打着“瓮中捉鳖”的念头。
梅问情说完此言,忽然抬头看向他身后,仅仅是一个眼神,贺离恨便心领神会,扬刀转腕,向后挥去,正好将一只从后飞窜偷袭的食客劈飞出去,那头鬼从相反方向来,慌不择路,见到这“惹怒”蝎娘娘的两人居然在这里,竟生出了捉拿他们献给鬼王,以求活命的念头。
然而贺离恨在宴席上那一手,早已令无数鬼物清醒退避,所以才只遇上这么一个蠢货。食客受了魔气一劈,叫声骤止,化为一地污血。
魔气在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印痕,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似人脚步声和婴童哭叫,那个名叫小婉的蒙面女的声音响起:“捉回这些食客,娘娘被那巡逻使暗算受了重伤,急需大补,还有那两个人,一定要抓活的回去……”
旁边鼓童斗嘴道:“我就要杀了他们!”
曲折回廊、数个转角,才闻其声,梅问情就拉着他钻进了长廊边上一列列的屋子里,这些屋子破旧逼仄,里面堆满杂物,像是那群傀儡所住的地方。
梅问情伸手将单薄的窗纸稍稍戳破,不久后,孔洞便映出了蒙面女的黑裙。小婉身后带着一众傀儡,本该急匆匆在这里过去,却发现了地上那滩污血。
“这是谁动的手?这些家伙逃命之中,居然还自相残杀。”鼓童趴在小婉的身上,童声童气地轻蔑道。
蒙面女也停在这里,她僵硬地扭动脖子看过去。
这间房屋十分窄小,两人躲在床后窗前,旁边有许多杂物遮掩。因地方很小,贺离恨便被她抱在怀中,怕碰掉了东西弄出声响,所以未曾轻易乱动。
两人气息相缠,一冷一热,渐渐地绕转在一起。她的呼吸凉意渗透,冷雾一般,清冽地带着些许香气,如此拥抱之下,梅问情的唇便不可避免地依稀碰到他的耳尖。
贺离恨抓着她衣衫的手略微收紧。
“魔气……是魔气……”小婉重复,“那两个活人在这杀了它。”
“那两个活人?哈哈,我们快去找!快找到那个女人!”
“这血液尚且新鲜,我们分头行动,朝两个方向去找。”小婉道。
鼓童哼了一声,从她肩上跳到一只傀儡身边,蝎尾刺进了傀儡身躯中,少爷做派地操控着这些傀儡向前方搜寻而去。
脚步声响起。
梅问情眉目平静,一言不发,但手心却按在他的脊背上,目光穿过杂物盯着房门。就在贺离恨伸手欲提刀时,她却冲着对方摇了摇头,将蛇刀从他手中提出。
贺离恨自知久伤不愈,再交手恐怕又添新伤,可他更不愿意梅问情动武,神情有些急切。但这魔蛇却丝毫不给主人面子,被她的手一点拨,就迅速叛主,爬到梅问情的身上去了。
贺离恨盯着她,欲拽她的衣袖,可梅问情却安慰似的低头亲了亲他的脸,哄小孩儿似的让他安分。就在静默无比的此刻,外面的小婉道:“这里也要搜索,你们去那几间。”
她将傀儡调派过去,随即走入了旁边的一间屋子,挨个巡查。
此言一出,必然不多时就会进入这间房屋。贺离恨心急如焚,盯着她的眼睛,满脸都写着“快把刀还我”。
蛇刀只有主人使用,才可发挥出其无可匹敌的锐气与实力。更何况梅问情一身异术,却无魔气,贺离恨实在不愿意让她再用拘神。
小婉从旁边的房屋出来,脚步从远至今,片刻,她伸手推开了房门。
房门响起轻轻的吱嘎声,里面陈设密布。蒙面女粗略看了一眼,并没见人,她似乎也没觉得两人真的会躲藏其中,所以又转而打开衣柜。
柜门敞开,蒙面女的后背暴露在外,防备不足。就在她毫无发现想要转身时,猛地被一股几乎无法抵抗的力量按住后腰,一个人的身形如鬼魅般无声贴了上来,单薄的小刀从后绕过来,割裂肌肤,呲地插入她的胸口。
随着小刀破开她原本坚不可摧的皮囊肌肤时,一道金纹也顺着她手中的简单小刀流入小婉的胸口。
金纹穿胸而过,几乎激起一阵白烟冒出。小婉脑海中猛地响起一阵神圣庞大的钟鸣,梅问情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赤地旱魃?你祖宗天女魁在我座下听过道,怎么徒女徒孙却沦落到这个地步,反而给鬼物效力。”
小婉真身即是一尊赤地旱魃,被蝎娘娘降服后才效命麾下。
小婉瞪大双眼,惊惧交加,仿佛将旱魃为数不多的情绪统统涌现,下一瞬,她的大脑顷刻被夺走所有思绪感官,宛如旁观者般,完全被另外一股强悍无匹的力量夺取控制权。
随后,另一道声音骤然间在小婉的脑海中隆隆响起,带着雷鸣般的回响,语调惊诧:“……师尊?”
梅问情怔了一下,没想到自己就是提一句名字,千山万水两界相隔,都能把天女魁叫出来,她叹了口气,没好气地道:“我正要用禁制烧了她,你出来干什么?”
小婉早已力不从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转过身,向面前之人行师徒之礼,她为数不多的智慧彻底失联,朦胧依稀地想着:这究竟是不是真的魁祖?可是能随意操控所有赤地旱魃的,除了魁祖还能有谁?
天女魁也同样意外震惊,呆滞不已,没想到居然真的见到了她,差点喜极而泣,扑通一声抱住了梅问情的腿,嚎啕道:“我还以为您不要阴阳天……唔呜呜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