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经理就这么喜欢逼人喝酒?”
话音落下。
不止是陆北柠这一桌。
其他嬉嬉笑笑的其他几桌人,也都不约而同停下手上动作,朝依旧悠然坐在主位的周隐看去。
男人长腿交叠一身清贵,泰然而平稳地处在目光漩涡中,朝那位郑经理浅勾起唇,“还是说,男上司逼女下属喝酒,是盛海的企业文化。”
那是一种久居上位,又骨子里浑然天成的压迫感。
意识到周隐又在无形中帮她解围。
陆北柠心下一哽。
一时间,包间里静谧无声。
就连平时“作威作福”的高志国都下意识屏息凝神。
还是乐慧偷偷给郑经理使了个眼色,男人才反应过来,立马换成一脸狗腿笑,站在那儿干巴巴地解释,“不是,周总,您误会了,我就是想让这几个新来的小年轻给您敬个酒,意思意思。”
周隐漫不经心拉开旁边的椅子,又拿来一瓶刚起开一口都没喝的白酒,放到桌上,语调里融着悠长的寒意,“我不喜欢看小年轻意思。”
“……”
“我喜欢看老东西。”
话音落下。
静了又静的包间里落针可闻。
似乎谁都没想到,外表这么清隽随和的一个人,骨子里却有着开利刃破人心的狠气。
然而陆北柠却知道,这只是周隐的一点点恶劣,一点点任性。
在她的事情上,这男人似乎永远不怕把脸皮撕破,事情做绝。
心头那股复杂纠缠的情绪再度千回百转。
视线也在层层叠叠的人影中和周隐无意间触碰着。
似乎喝了点酒,他眼皮泛红,眸子里多了一种陆北柠解读不出的深沉之色,不过两三次,她就耳廓浮热地败下阵来,开始躲避。
高志国就在这会儿出来和稀泥。
他指尖敲着桌面,皱着眉看似不满,“老郑啊,你还想不想要做你的游戏了,快过来,陪周总喝两杯。”
让人赔罪的潜台词。
几句话就能四两拨千斤地化解局面。
好歹是在职场摸爬滚打过这么多年的人,比谁都知道变通,郑经理当即弓着腰笑呵呵地在周隐旁边坐下。
安静的包间也慢慢恢复生气。
当天晚上,郑经理就这么寸步不离地陪在周隐身边,被人白的混着啤的灌,愣是醉到不省人事,被人抬了回去。
也不知是真的听到,还是被人杜撰,有人说周隐在郑经理喝不动的时候,在旁边云淡风轻说了句,“不会喝酒你做什么游戏。”
话传得多了,就成了私下里的消遣,郑经理那晚彻底成了大家吐槽的笑柄。
但这些陆北柠都没怎么在意。
是在回家后,从卿为了安慰她,把大家私下大家的聊天截图发给她看,她才知道原来公司上下都这么讨厌这个混吃等死不干实事儿的郑经理。
从卿:【郑经理,乐慧,都跟高志国处得好,所以即便业绩再差,公司也不会把他们怎么样】
从卿:【但现在不同了,新来的这个周总明显谁都不惯着】
从卿:【不瞒你说,我现在想起那会儿我还觉得解气】
从卿:【那个姓郑以前可没少在饭桌上欺负女员工】
从卿:【反正你别多想,毕竟以后他们也扑腾不起来,而且咱们现在的上司感觉是个很正直的人,以后好好工作就行】
陆北柠很感激她跟自己说这么多,回了个可爱的表情包,【没事的,我没往心里去】
但心里想的却是,大家把周隐当成希望之光。
她却避之不及。
饶是她再迟钝,也知道周隐今天这三番两次都在维护她,可他究竟为什么来盛海,又想做什么,陆北柠不得而知。
他就像个分寸拿捏得极为精准的侵略者,肆无忌惮地在陆北柠的“躲避屋”里来回漫步。
让人进不得,亦退不得。
……
睡得太晚。
再加上思虑过重,陆北柠第二天很晚才起床。
睁眼看到的就是昨天鸽了她一整天的裘好,给她发来成堆成堆的短信。
她先是解释自己昨天醒来后跟老公吵了一架,而后又问她和周隐现在是什么情况,周隐到底是不是为了她来盛海。
陆北柠不慌不忙地洗脸刷牙,一边用语音回复她,【不知道,这种问题我又不能当面问】
最主要的是,周隐肯定会说她想多了。
陆北柠心里还是有数的。
毕竟这男人的本质就是没一句实话的男狐狸精。
裘好只能问她:【那你打算怎么办,真决定辞职?】
陆北柠思绪空白了几秒。
眼睁睁看着镜子中那张白皙柔净的小脸上浮现出笃定的神色。
她吐掉一口牙膏水,用毛巾擦了擦,回复裘好。
【嗯,辞。】
下定决心,陆北柠浑身轻松,就连口红都涂了一个罕见的色号,迟到也迟得理所应当。
路上那会儿,从卿她们还在小群里问她,怎么还没上班,说乐慧见她迟到很不爽,正坐在前台找茬似的等着堵她责难呢。
陆北柠回了句随便吧。
结果还没等她到公司,群里就告诉她,危机解除。
陆北柠点开群里细细一看,拼凑出一个前因后果——说乐慧原本是等着在前台找她茬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被叫上楼一趟,下来的时候,也不管前台了,焦头烂额地回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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