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手上的半截烟灼痛手指。
他回过神,喉咙干涩,把烟捻灭。
随着温度凝滞的心绪也像被注入某种激素,异常活泛地起伏着。
那是一种很陌生也很久违的,荷尔蒙汹涌动荡的感觉,比心动还要直观炽烈。
阔步跟上。
陆北柠与他黯沉的视线在夜色中仓促地对接一秒,就转身一言不发地朝咖啡店走去。
店面被一道深灰色卷帘门挡着,周隐来不及说话,就见陆北柠动作麻利地低下身,把卷帘门轻而易举地抬起来。
等到她开始解那把缠缠绕绕的锁,周隐才后知后觉地溢出一点萧索的笑。
这么多年过去,她早已不是那个凡事都依赖他的娇气包。
店里漆黑一片。
陆北柠没有开灯,借着手机的光亮径直走向柜台,把那块表拿出来。
周隐没有进去。
事实上从刚刚开始,两人之间就像隔开了一道天然屏障。
他进不去,陆北柠不出来。
等陆北柠重新把门锁上,卷帘门撂下,两人才真正开始这个晚上的第一次互动。
她把表递给周隐。
周隐接过来。
像生怕和他无意触碰到手指,陆北柠很快把手收回去,话里有话,“你好好检查一下,别回头又说有什么问题。”
说完就微垂下头,像是有怨气似的,腮帮子紧绷,用脚尖轻碾着路面的雪块。
即便穿着几厘米的靴子,她也还是比周隐矮很多,周隐毫不在意地握着那块宝玑,却只顾满心满眼地看她。
隔了两秒,他轻飘飘地开口,“没问题。”
陆北柠这才抬起头。
乌黑澄澈的眼在夜里亮得他心绪零零碎碎,一呼一吸间,两人身上的气息不知何时暧昧地纠缠在一起。
周隐咽下干涸的嗓,语气完全不像在征询,“太晚了,我送你回去。”
陆北柠想说不用,结果一抬头,发现那个坑爹司机开着卡宴早就不知何时下班儿了。
偏偏她这地段,又是出了名的晚上难打车。
没办法,陆北柠只能跟周隐上车。
本想坐在后面,结果一打开车门,满满两箱的东西,外加一个不小的行李箱占据了所有空间。
“……”
陆北柠坐在副驾驶的时候简直想骂人。
余光忽地捕捉到一只修白的手,陆北柠下意识往右边躲了下,结果尴尬的事发生了……周隐压根就没打算帮她系安全带,只想调整一下车内温度。
尴尬气氛无声蔓延。
陆北柠偷撇了眼周隐,发现他嘴角终于溢出这个晚上第一个还能称得上笑的笑。
明明气质比早年前还要凛冽矜傲,可笑意只要浮上眼,他好像就又变成那个曾经宠着她爱着她,只对她一个人温柔的周隐。
这种视觉反差感,让陆北柠心神微荡,一时间五味杂陈。
直至车子驶到路上。
他略偏头问了句,“还是上次位置?”
“不是。”
陆北柠思绪归位,报了自己公寓的地址,“玖和路隆达广场。”
修长的手臂操控着方向盘,周隐略一斜眼,在后视镜里睨着神色冷淡的陆北柠。
收回视线,像是找不到借口,也没有耐心找借口,状似不经地说了句,“赵蕊说,今天碰到你了。”
陆北柠眸色微闪,侧头意外地看他。
周隐平声静气,“她说你去接小朋友,那个小朋友八岁半。”
后面的话他没有往下说,像是留了足够的白,让陆北柠自己解释。
可陆北柠想的却是,我凭什么要解释?
她理直气壮地应声,“对啊,是八岁半,又不是我生的,有什么好意外。”
说完就兀自看向车外,一副拒绝沟通的模样。
握着方向盘的五指暗自收拢,周隐克制着胸腔里那股烦闷的火气,语调平缓,看似云淡风轻地浅扯着唇。
“所以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语气黯然又咬牙切齿似的不甘心。
比起重逢那天,对于她“怀孕”的不相信,明显有种“周隐式”的不淡定。
陆北柠第一反应是怔住。
但前后想了想,又觉得一切似乎都顺理成章,单以他的智商和逻辑分析能力,恐怕这会儿早就认为她和宋行舟是一对。
或许再大胆点儿。
周隐现在估计觉得她离开他后破罐子破摔,好好的恋爱不谈,居然找个坐轮椅又带儿子的大叔,上赶子给人当后妈,驳了他这个初恋男友的面。
说不上哪口气堵上来,陆北柠干脆顺着他的话瞎编,“在一起五年了。”
怕他不信,她又说,“当初我能做漫画,全靠他。”
“……”
“而且去年我们就领证了。”
“……”
“至于婚礼,办不办都行,毕竟我怀孕了嘛,不能太劳累。”
“……”
“不过现在月份还小,看不出来罢了。”
要说气人,陆北柠自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结果逼逼叨叨半天,周隐却只是笑。
不是那种强颜欢笑。
而是那种十拿九稳,了然于胸的笑。
以前周隐一这么笑,陆北柠就知道肯定有人要栽。
结果今晚栽的就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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