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韵茹看着他,又看向另一个人,然后冯一诺就听到周铭远的介绍。
“奶奶,这就是诺诺,我的爱人。”
声音温和,吐字清晰,一字一句说得平静又郑重。
冯一诺所剩不多的那点忐忑,忽然间仿佛见了烈烈暖阳的春冰,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抿了抿唇,放下一切的不安、紧张、迟疑,以及先前半开玩笑着吹嘘的那点专业演技。对着这位历经沧桑看惯世情的老人家,规规矩矩地站着,乖乖地问候道:“您好,我叫冯一诺。”
周家的宴会厅,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
覃姨端上了切好的手工月饼,老太太倒一时没空吃,正笑眼弯弯地听冯一诺说话。
“……是的,我爸当初取名时,用意是一诺千金、一言九鼎,这寓意多好。可是啊,后来我爸被迫着要时不时提醒我妹,‘一言啊,你知道还有个词叫一言不发吗?咱们家屋子窄,你这每天嘚吧嘚吧都盛不下了啊’……”冯一诺言笑晏晏,绘声绘色地学着自己父亲对妹妹话多的吐槽,逗得裴韵茹忍俊不禁。
周铭远眼带笑意看着这一老一小。
辛哲酷酷地坐在旁边,看一眼月饼,又看一眼配着饼的精致茶具。
周启年薛琴陪坐,倒也不敢拉着脸,只是笑得不怎么真诚,眉眼隐隐扭曲。
周锐廷身畔的妻子在照料孩子吃月饼,他原本也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冯一诺那边,没成想小团子努力举高手,非要把一块沾了口水的月饼递到爸爸嘴边。他的注意力被强行拉扯回来,便笑着张口,把月饼连同小嫩爪一起轻轻咬住。
这时管家祁叔过来了,说晚宴已经准备好,请大家移步去餐厅。
裴韵茹站起来准备走,冯一诺才想起买的礼物忘记拿出来,忙从辛哲手中拿过包装袋,取出里面的珠宝盒。
“奶奶,我有个小礼物要送给您。”
这一句出口,裴韵茹转过头来,先是看了眼他手里拿的盒子,随即看向冯一诺的脸,微笑道:“哦?你说什么?”
冯一诺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刚刚叫了一声“奶奶”。
方才自我介绍的时候,他态度温和、不卑不亢地只称呼了一声“您好”。
先前见到周启年和薛琴的时候,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直接跟着周铭远喊了大伯和大伯母。可等到面对周铭远真正的唯一亲人和长辈时,他忽然犹豫了。
她会喜欢我么?她知道我其实只是由于一纸合约才有资格站在这里么?
……以及,坦然又淡定地叫上一声“奶奶”,是周铭远所真正期望并认可的么。
总之,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冯一诺在关键时刻忽然别扭了那么一下下,那个给长辈的最亲密称呼在舌尖滚了一圈,最终只化成了另外两个字:您好。
是什么让他不知不觉、自然而然地还是叫出了口?
是裴韵茹慈霭亲昵的态度,还是周铭远始终温柔注视的目光?
冯一诺只愣了那么非常短暂的一刻,就重又对裴韵茹扬起了一个真诚的微笑。
“奶奶,我给您准备了个小礼物,”
裴韵茹点头,满眼笑意。
已经站起身来准备前往餐厅的周启年等人这时也都停了下来,齐齐朝冯一诺看过去。
冯一诺在所有人或好奇或揣测的目光下,缓缓打开了那只盒子。一枚栩栩如生的玉兰花静静地躺在盒子里。
白玉无瑕,星钻璀璨,瞬间让老太太眼前一亮。
“哇,花花!”
首先发出惊叹的居然是被苏敏仪抱在怀里的小糯米团子。
只见他在妈妈怀里扭成了一根小麻花,挥舞着小爪子要朝冯一诺扑过去。却被母亲牢牢地控制住了扭动的身体,无法得偿所愿。
“周瑾钰。”周锐廷十分淡定地叫了一声他的大名,小家伙立刻停止挣扎,眨巴着圆滚滚的大眼睛盯着那枚漂亮的玉兰花,然后……滴下了一串晶莹的口水。
站得稍微远一些的薛琴撇了撇嘴,小声嘀咕:“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一枚胸针能值几个钱。”
她说这话时,并没有注意到老太太见到那枚玉兰胸针时,眼底一闪而逝的惊喜,更错过了自己老公脸上明显的震惊。
老太太看着躺在黑色丝绒上静静绽放的玉兰花,一时百感交集,拢在披肩下的双手竟有些微微颤抖。
“诺诺专程给您挑的,不贵重,但也是一片孝心,希望您喜欢。”
冯一诺托着首饰盒,正因为老太太没有接他的礼物有些不知所措,周铭远站在旁边适时出声,缓解了他的尴尬。
老太太从难得的失态中回过神来,看向冯一诺的眼神里除了温柔慈爱,又多了几分非常明显的喜悦。
她伸手接过玉兰胸针:“很漂亮,奶奶很喜欢。”
说完便转头让覃姨将胸针直接戴到了她的披肩上,然后像个小女孩似地问:“好看吗?”
“好看。”覃姨答道,“和以前老爷送你那枚一样好看。”
冯一诺听着这对话,觉得自己好像一不小心,送了件了不得的礼物?
他转头看向站在旁边的周铭远,后者正保持着淡定的微笑,目不斜视地看着老太太。
冯一诺突然有了种“又被算计了”的错觉。
第55章 一见钟情
不管是巧合还是刻意,这枚胸针的效果显而易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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