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周铭远是对的。冯一诺确实需要一个婚礼来刺激自己鼓起勇气放下一切往前走,所以只稍微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他。
不过他没想到仪式结束后冯一诺要把那个价值不菲的大牌戒指还给他。理由是太贵重了,不能收。
这年头还有如此纯洁实诚又好骗的小朋友?
周铭远看着面前那张双眼哭到红肿但仍然不失为漂亮的脸,以及那双被泪水洗涤得干净澄澈的眼睛,突然有了那么一闪念,觉得这小家伙像是个什么很招人疼的小动物。
随时都有可能会被欺负或者拐跑的那种。
所以后来他让辛哲跟着冯一诺,以确保对方的安全。并且在知道冯一诺喝多了以后,能及时出现把人带走。
不过他没想到醉得一塌糊涂的冯一诺会不放他走。或许是伤心欲绝的酒后放纵,或许是孤独无助的盲目依赖,更甚者,或许冯一诺根本就把他当成了另一个人。
那个让他在教堂门口独自哭泣的人。
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当冯一诺用那双醉眼朦胧水汽氤氲的眼睛可怜巴巴望着他,带着哭腔说出“别走”两个字时,周铭远根本无法拒绝。
更让他惊讶的是,当那个笨拙又强硬的吻印上来时,自己竟然没有下意识一把推开。
由于幼年时的经历,周铭远十分排斥与陌生人的身体接触。这也是为什么以他的财富、地位,却能洁身自好,情人少之又少的原因之一。
冯一诺笨拙的亲吻再次印证了周老板先前对这张漂亮面孔的定位。
……真的很像是个傻乎乎的小动物啊,连索吻都只会蹭蹭舔舔。
让人忍不住想要教教他,什么才是成年人之间的尺度。
但周铭远没想到,在轻而易举地把小醉鬼吻迷糊了之后,冯一诺突然浑身绵软地倒了下去。
喝醉的人,身体是真的很重,也真的不那么容易控制。
所以即使是周老板,也没能及时搂抱住小沙包,以至于冯一诺的大腿重重地砸到了茶几边缘,随后又在下意识挣扎时磕到了膝盖。
于是冯一诺又哭了,一张花猫似的脸努力想往膝头去埋,整个身体蜷缩起来,一边哽咽:“好痛……怎么这么痛……”
那画面太凄惨又好笑,让人不忍心一走了之。
周铭远其实可以叫服务生来照顾他,但身为同胞,再加上那么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好感度,让他留了下来。
并且尽量心平气和地给冯一诺脱了衣服,简单擦洗了一下之后弄上了床。
他这一晚当然没怎么睡好,加上满屋子酒气,所以早上醒了以后就先去浴室收拾自己。没想到那小子竟然一声不吭直接跑路了!
你起码说声谢谢吧?!
直到现在,周铭远想起自己从浴室出来,看到房间里空无一人的情景,都还气得牙痒痒,恨不得将逃跑的冯一诺抓回来狠狠揍一顿。
而此刻,冯一诺就在他眼前,他又舍不得下手了。
虽然周老板没正经跟人谈过恋爱,但起码的恋爱准则他还是知道的。喜欢的人如果不开心了,那就要……哄。
是的,周老板早就发现了自己对冯一诺的奇异心态。
喜欢看这小家伙聪明面孔笨肚肠的呆萌样子,更喜欢把他逗弄到面红耳赤,甚至嗷嗷炸毛的鲜活面容。
当然……在那双澄澈明眸里盛满了依恋和欢喜看过来时,周老板的心基本是要化了。
周铭远的前半辈子,不招猫不逗狗,除了母亲和舅舅一家,基本对任何人没生出过太亲近的想法。到了三十几岁,突然被这样的一双眼睛一个人打动了。
哪怕他从美国逃回中国,哪怕他转身从他的接风饭局上溜走,哪怕中国根本不承认同性婚姻,周老板依然有一万种方法将他牢牢拽在手心里。
周铭远不喜欢失控,所以他利用一份合同和一份结婚文件把事态导回了正规,由他掌控主导权的正轨。
而现在,这条他所认为的正轨,似乎出现了不该出现的人。于是周老板当机立断,从S市连夜赶过来。其主要目的,不过就是为了宣示主权。
他这些弯弯绕绕的九曲心肠,冯一诺是不知道的。
他此时此刻唯一知道的,是自己刚刚丢了好大一个人。所以他把自己埋进沙发里,寄希望于周铭远会突然失忆或者主动离开。
然而,突然失忆是不现实的,主动离开也是不可能的。周老板坐在他旁边温言软语哄了一阵,冯一诺依然坚持要把“当鸵鸟”进行到底,于是周老板技穷了。
不是不想继续哄,实在是经验有限,没词了。又拉不下脸当场打电话给贺以则求救,只能拿出最后的杀手锏。
“冯一诺,我下班就从S市往这里赶,到现在还没吃饭。”
周老板的正常下班时间是六点,S市到影视城的车程是三个多小时,然后他又在门口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现在的时间是晚上十点半。也就是说,周铭远为了见他,足足饿了四个多小时。
抱枕下的冯一诺动了动,有点心软了。
周老板再接再厉:“我明天上午还有个很重要的会议要开,你要是真的不想见我,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还真就起身,整了整衣服,打算往门口走。
冯一诺一听这话就急了,立刻掀开脸上的抱枕坐了起来:“别走!我、我没有不想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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