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韬是怎么看上你的。” 池琰说。
“他缺父爱。” 穆煦说。
池琰绷不住笑,他放下双手,继续被穆煦推着走林间小道。
“您有什么后悔的事吗?” 穆煦问。
“后悔的事多啦。” 池琰说,“你爸的事算一件。”
“怎么说?” 穆煦问。
“不跟你讲。” 池琰说,“你不记得你爸的样子,我给你讲讲你爸进入我团队的故事。”
“好。” 穆煦说。
“他是我从明珠峰会上带回来的。” 池琰说,“当时他站在峰会门外,拿着一沓简历,像发传单一样,出来一个人发一张,人人有份。”
“我站在他面前看完简历,问他,我正在组建一个金融团队,缺少他这样的年轻人,要不要跟我去北京。” 池琰说,“他问我,包吃包住吗,我说包,他问我是不是传销。”
池琰说:“我把名片递给他,说,你姑且把我当做传销头子吧。”
“他便跟我回了北京。” 池琰说,“他那时候刚二十五岁。”
“二十五到三十四。” 池琰说,“他和我共事九年,我是他最崇敬的老师。” 他仰头,正上方的树枝枝头缀着沉甸甸的黄柿子,“我做了我认为正确的事,他也做了他认为正确的事。”
穆煦说:“您始终不认为您做错了。”
“野心没有对错。” 池琰说,“只能说他成功挡住了我,他如果没挡住我,谁又知道华金的后续是什么样呢。”
穆煦深吸一口气,他放弃让池琰认错的念头,说:“算了,聊点高兴的。”
“聊聊你。” 池琰说,“你准备去哪了解那天的事。”
“去伦敦。” 穆煦说。
“带小韬一起?” 池琰问。
“不带。” 穆煦说,“他要忙工作。”
“你跟他商量了吗?” 池琰问。
穆煦想了想,说:“我不准备和他商量。”
“哦……?” 池琰说,“跟我讲讲。”
“你最希望的不就是我和他分开?” 穆煦问,“为什么突然这么关心我的决定?”
“你是个目的性极强的人。” 池琰说,“你收留君韬的目的是自保,你和君韬结婚的目的是控制华金,让我猜猜你不告而别的目的……”
穆煦推着池琰,从下午走到傍晚,听着池琰说出各种各样的猜测,再一一否定。踏进住院楼的电梯轿厢,池琰说:“我放弃了,你说吧。”
“原因很简单。” 穆煦说,“我要去找我童年时的心理医生。”
“只有这个原因?” 池琰问。
“只有这个原因。” 穆煦说。
“不可能。” 池琰说,“你这个狡诈奸猾的年轻人,肯定有别的……”
电梯门打开,与前来探望的池君韬面对面,他问:“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 池琰说,“我困了。”
“我们下午去花园散步,聊了许多。” 穆煦说,“回去的路上给你讲。”
“好。” 池君韬走到轮椅后方,代替穆煦的位置,将轮椅推进病房,“爷爷,你们聊得怎么样?”
“小穆是个差劲的陪聊。” 池琰说。
“他话少。” 池君韬说,“但很精准。”
“太精准了。” 池琰说,“精准得气人。”
“您是指您非要买糖葫芦的事情吗。” 穆煦说,“您得啃得动才行。”
“我拿着看不行吗。” 池琰说。
池君韬搂住穆煦的肩膀:“等会儿买给我吃。”
“嗯。” 穆煦说。
池琰拍掉孙子帮忙的手,慢腾腾地从轮椅挪到病床上,掀开被子坐进去,平躺闭眼,拒绝和小两口沟通。
“晚上吃什么?” 池君韬问,“我想吃点好的。”
“怎么?” 穆煦问。
“工作上遇到困难了。” 池君韬抓抓头发,“我开了一下午的会,也没把这事聊清楚。”
“不介意的话,可以给我讲讲。” 穆煦说。
“吃饭的时候说。” 池君韬说,他看向床上,“爷爷,我们走了,明天再来看您。”
“嗯。” 池琰有气无力地摆摆手。
两人乘电梯到一楼,池君韬说:“下个月是咱们订婚一周年。”
“你有什么想法吗?” 穆煦问。
“我想结婚。” 池君韬说。
“除去这个。” 穆煦说。
“没有人订婚超过一年的!” 池君韬抬高声音,“穆煦,你他妈给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单纯的不想和我结婚?”
“我们说好的。” 穆煦说,“我们已经结婚了。”
“我要办手续,我要结婚证。” 池君韬说,“这究竟困难在哪里?”
穆煦拉着他快步走到帕拉梅拉旁,拉开车门,说:“问题在我。”
“什么?” 池君韬猝不及防,他坐到驾驶位,呆呆地看着穆煦,“什么问题?”
“我需要解决一件事,再谈结婚。” 穆煦说,“我要知道我的童年阴影是什么。”
“我不想因为频繁的噩梦睡不着觉,再猝死一次。” 穆煦说。
“这和结婚有关系吗?” 池君韬问,“无论你怎么样,我都爱你。”
“我死了呢?” 穆煦问。
池君韬忙不迭地伸手捂住他的嘴巴,恶狠狠地说:“你给我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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