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玉琢第一时间就看见这玩意儿了,但他第一时间没能立马站起来,等蛇都刷刷要游到脚边了,才踩了电门一样,叽嘹一嗓子蹿起来。
蛇大概也没想到旁边的活物能干出这种动静,行进途中还静止了下,紧接着就开始疯狂游走,扎在草丛里跟随着黑崽的步伐,共进退。
顾玉琢整个人都不好了。
蛇就是他的命中死穴,以往哪怕是手机里冷不丁冒个图片他都想把手机埋了。现在乍然碰上一实物,能动的,恐惧感直接让他从脑干麻到了脚后跟,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池塘边两步奔上小道的。
冷汗瞬间下来了,濡湿了发际和后脖颈。
热风一过,顾玉琢恍惚感觉呼吸不畅,想大喘气却提不上气来,有点缺氧。
另一边,袁茂撒丫子往他这儿跑,但袁茂离得远,就是把两条腿甩成风火轮也得跑几十秒才能到达。
他扶着树干,隐约看见两只蚂蚁爬上了手指,在指甲上徘徊一圈,又下去了。
余光里,村头一枝花陆南川比谁来的都快。
顾玉琢还没摆好一个姿势站稳,他就到跟前了,一把托住他胳膊肘,问:“怎么回事儿?”
顾玉琢少气无力,说:“有蛇。”
陆南川迅速拉起他往周围扫了眼,对后面跑来的其他人道:“这片有蛇,都注意点儿。”
这种地方,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就算能冒出蛇,也是普通无毒款,咬一口也要不了命那种。
但艺人们在组里比他们金贵,真让蛇虫鼠蚁啃一下子,耽误了进度会很麻烦。
生活制片叫了道具组两个人,往池塘边下去了。
顾玉琢缓过来一口气,原本想拦着,没等话出口,就让陆南川先一步打断了:“找不着的,走个形式,不然交代不了。没看姜鹭也给吓得够呛么。”
他声音不高,嘈杂的环境里,也就他们两个人能听见。
顾玉琢在正经事上也不是真傻,话到这儿他就明白了。
正常拍摄因为他中断,导演不可能舒服。说白了,在郭天禾眼里,谁都没他正导的戏大。
现在陆南川开口说蛇的事,等于把顾玉琢的锅背了一半到自己身上,让老郭只能憋着。
这么一个小插曲,耽误了十多分钟,陆南川和姜鹭还得重拍上一条。
顾玉琢这回老实了,跟一大堆人坐在宽敞的空地上,和他想摸的狮子就隔了一张折叠椅。
现在这个位置也看不见陆南川和姜鹭了,只隐约能看见郭天禾那顶硕大的遮阳伞。
“别多想。”袁茂递过来一瓶冒白气的冰红茶,“刚在村里小卖部买的,喝吧,压惊。”
“我是不挺没出息的?指头粗的小蛇吓成这样。”顾玉琢把瓶子拧开,灌了两口,凉得他打了俩嗝,“饶姐刚警告我别给陆老师找麻烦。”
袁茂打开他包上挂的马扎,就地坐下了,“说了别多想。”
顾玉琢说:“我平时也不是个多想的人。”
“那就保持这良好的习惯。”袁茂道。
顾玉琢喝了半瓶冰红茶,嘴里的甜不一会儿都返成了酸,舌头一动就涩叽叽的,他扭头叫了声:“圆圆。”
袁茂剥了根棒棒糖叼着,问:“干啥?”
顾玉琢把方才沉思的结果宣布出来:“我进组之后就挺倒霉的,你发现没?”
“发现了,衰神附身一样。”袁茂答的不是太走心,目光一直往人堆里瞟,“那咋办,我上网约个仙儿给你算算?”
顾玉琢顺着他视线也往人堆扎,啥也没瞧出来。
他说:“算了,找仙儿这事不唯物。”
倒霉不倒霉也就那么一说,黑崽说到底是个万事不往心里搁的性格,消沉没半小时就当场复活了,又屁颠屁颠凑郭天禾后面去了,从监视器里看别人演戏。
第一天的戏不重,下午六点多就收工了。
工作人员有一部分是直接住在了村里,艺人和导演编剧这一拨人还是回市区。往回走时候,郭天禾叫住顾玉琢,随口夸,说表现得挺好,基本是进状态了。
他夸完走了,后面陆南川又续上,问顾玉琢第一天适应不适应。
这话头一扯开,顾玉琢就没上自己的车,跟陆南川挤了一辆。
上车,俩人并排坐后座上,再后面一排原本应该坐一个袁茂,但被陆南川一个不经意的眼神给逼退了,只好和同样被逼退的剧组助理一起去了原本安排给顾玉琢那辆。
“摸到狮子了吗?”陆南川问。
“摸了!”顾玉琢挺高兴,“超级好摸。”他偏着头看眼抱着狮子上车的姜鹭,“我以为您要跟我聊拍摄的事,还怪紧张的。”
陆南川没顺着他说,又问:“被蛇吓得难受吗?”
黑崽的情绪立刻上脸,“难受。主要是觉得给大家添麻烦了。”
陆南川道:“人活着就没有不给人添麻烦的。这么怕蛇……去过动物园的爬行馆吗?”
顾玉琢一阵窒息,“是要我命么。”
陆南川愉快地笑起来,接上他方才的疑问,说:“今天拍摄顺利,你表现挺好。”
顾玉琢松了口气,往头枕上一靠,在安静下来的气氛里,拿出手机开始刷微博,并顺利在姜鹭的微博里找着了狮子的原稿。
姜鹭画得不错,起码在业余选手里显得挺专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