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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页
    他家小叔叔其实最喜欢草莓的,一次可以吃三串,吃到晚饭都省了,只是如今还不是时节。
    他停车在路边等着。
    静静隔着窗看。
    师嫂挨个数哪个个头大,宁晃就在旁边、手抄兜瞧着。
    数到最上头那个,师嫂够不着,小贩还没出手,宁晃就一伸手拿下来,塞到师嫂手心儿。
    自己也顺手拿了一个山楂的,扫码给钱。
    师兄笑着说:“他乐意跟你出来见人,这算是定下来了么?”
    陆忱不言不语,却笑了笑。
    师兄说:“你看你那傻乐的劲儿。”
    隔了一会儿,“哎”了一声,又说:“你俩这事,这他妈说出去谁信。”
    陆忱说:“你当初追师嫂,不也没人看好么。”
    “那一样么,”师兄得意一扬头,“好歹我见得着人呢。”
    “再说你这位,当初学校里多少人听他的歌来着,我出门儿剪个头,能把他歌单轮一遍。”
    陆忱抿嘴唇笑了起来,轻声说:“是啊。”
    他连自己都没法儿信。
    宁晃那边儿已经买完糖葫芦回来,车门开了又关。
    后座那两个已经吵吵闹闹开始分糖葫芦了。
    “你让我再咬口,你怎么这么小气。”
    “谁小气?刚问你要不要,你说不吃,买回来又来抢。”
    “你别比划,艹,车里呢,你别再扎着嘴……”
    落脚的酒店不远,就在餐厅附近,没两步就送到了。
    落了地,还在吵那根儿糖葫芦。
    宁晃那根就咬下来两颗。
    慢悠悠嚼了一会儿,看着那两个走了,才递到他嘴边,问他:“吃么?”
    陆忱笑了笑,说:“吃。”
    侧过头咬下来一颗,糖衣没有冬天冻得那么瓷实,一点点糯米纸黏在嘴角,他用舌卷进了口中。
    宁晃定定看了他一会儿,低头吃下一颗。
    先头后座有那对儿情侣吵吵嚷嚷,不觉得静,现在只剩下他俩,车里竟然显得有些冷清了。
    窗外的天色渐晚,苍白的天,火烧似的霞,道路两旁的金色梧桐从车前盖上倒映而过,枝叶也跟着轻轻摇颤。
    宁晃吃着糖葫芦打量他,片刻后说:“以前没发现……陆忱,你话是不是太少了。”
    陆忱目不斜视:“那要看跟谁比。”
    宁晃挑了挑眉。
    陆忱笑着看他一眼:“跟师兄比,话是少了一点。”
    “跟你比,还是差不多。”
    宁晃笑起来:“好像是。”
    他们都算不上是吵吵闹闹的性格。
    他失忆时也许还能稍微活泼一点,大多时候还是在装酷。
    宁晃把车的后靠背调低了一点,懒洋洋同他闲聊:“他们认识多久了。”
    “师兄师嫂?”
    “嗯。”
    “跟咱俩差不多,本科就认识了。”
    宁晃算了算:“……十年?”
    陆忱说:“差不多。”
    “……那是好久了。”
    宁晃喃喃,头靠在车窗边,不知道是在说他们,还是在说外头那两个人。
    正逢上下班高峰期,有点压车,车外头喇叭闷闷地、此起彼伏地响。
    宁晃那根糖葫芦都吃完了,还没走出这条主干道。
    宁晃忽地问:“我身上酒气重么?”
    陆忱说:“还好。”
    他还是忍不住皱了皱鼻子,嗅了嗅自己的衣领。
    陆忱轻轻笑了一声。
    让他这行为有了其他的含义。
    让他想起了陆忱手机里那个倒计时。
    他其实想说,跟那个倒计时没有关系,但又觉得这解释太傻。
    最后还是没开口,随手把车上的音乐打开了。
    正好播放到下一个歌单。
    缠绵的,沙哑酥骨的英文女声。
    在缱绻的黄昏,在狭小的车内空间里,低低地流转回荡。
    迷幻得人喉咙发哑。
    歌词关于吻,拥抱。
    关于爱人。
    陆老板是音痴,却不是文盲。
    笑意渐渐深了。
    宁晃眼神儿不自觉地往车外飘,半晌骂了一句脏话。
    他说,妈的,这车要压到什么时候。
    192.
    他们在主干道压到七点多才到家,得亏是陆老板开车有耐心,换了宁晃,多半已经暴躁起来。
    饶是如此,晚秋的天已经昏黑了,宁晃有些烦闷地往家走去。
    推开家门的一瞬间,淡淡的柑橘气味裹着安逸温暖扑面而来,宁晃瞬间松弛了神经,连压车的火气都消散了大半。
    顺着习惯先去洗手。
    一般这时候,陆老板都在门外认认真真把外套挂起,等他用完洗手台再进来。
    眼下却跟在他的后头走了进来。
    像是从身后拥抱他似的,跟他用同一个洗手台。
    宁晃说,你不能等等。
    陆忱便笑着说,不等。
    他把泡沫涂抹在他的手背,时而用手掌裹住他的手,时而黏糊糊挤进他的指缝来回揉搓。
    光明正大摆弄他每一根手指,轻轻揉过他的手心。
    像摆弄着滑溜溜、捉不住的鱼。
    水流在他们的指缝间恣意流淌,陆忱低垂着头,呼吸落在他的颈侧。
    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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