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被坑钱的大众司机忙探出头来查看,不禁嗤笑一声道:“做人太缺德,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你这轮胎可是自己爆的,高架上有监控可别赖我。”
说话间,余光正好瞥见了靠窗对他笑的林景墨。他顿了顿,忽然脸色变得凝重,以为自己看花眼便搓了搓眼睛。
那对他笑的司机后座仿佛坐了个眼熟的身影。
林景墨正琢磨要如何在一段拥堵的高架上去跟陌生人搭讪,便看到请愿人目光惊颤的死盯着他的车后座,还一副随时要下车过来的模样。
他顺着请愿人的视线往车后座看,一眼便瞥见了坐在后面多出来的老太。脸色苍白蓬头垢面穿着一身寿衣,手里紧握着他奶奶辈极为流行的手缝女性钱包。
虽说对于去世的人他现在已经见怪不怪,可每次都这么突然出现心脏实在有点儿受不了。
老太看起来有点儿眼熟,可一时间却没能想起来在哪儿见过。
此时的请愿人已经从车上下来走到林景墨的车窗前,他左右看了圈空荡荡的车后座面露失望。
于是赶忙对车里的两人打招呼道:“不好意思,我刚才眼花所以想过来确认一下。”正要离开,又忽然看着林景墨惊讶道:“你不是我邻居吗?就电梯里跟你男朋友搂搂抱抱的那个。”
林景墨差点儿一口气没缓上来,这个认人的方式实在有点儿出乎他意料。上回在电梯里看到他出丑的是个带孩子的女人,谁知道其他人居然也知道。
不过对于请愿人说的邻居他是真没什么印象,毕竟现代社会的住户很多时候就算住同一层也不清楚隔壁住了个谁。
他最常看到的就是个带孩子的女人,其次对门的那户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所以请愿人一说是邻居他都没反应过来究竟是哪一户。
男人要跟他握手,“幸会幸会,平时就我老婆在家带孩子,我经常出差你应该不太认得我。”他看了眼副驾驶上的洛川,点头招呼道:“你好你好。”
林景墨看了眼向他们缓缓开车过来的交警,冲男人道:“要不我们下了高架找个咖啡店聊聊?”
男人也意识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于是道:“也好,反正今天的客户我刚刚也推掉了。”
几百米的高架等他们通车下来已经是一小时之后。
林景墨先到的咖啡店,隔了十几分钟男人也拿着公文包匆匆过来。
请愿人名叫曹锦平,工作是房产销售。因为母公司在外地,所以三天两头的要出差平时很少能见到面。
曹锦平很善于跟陌生人打交道,加上他那张和善脸,笑着招呼说话的时候还挺自来熟。跟先前在高架上被坑钱的模样差距很大,单这么看也不像是个容易被坑的老实人。
曹锦平给林景墨跟洛川分别递了两张名片,“你们要是想买房子可以打我这个电话,都是邻居,我肯定会最大限度地给你们优惠。”
林景墨收了名片。他确实有买房的打算,不过不是现在,至少也得等他事业有所成就之后。
他没打算绕圈子,直奔主题道:“曹先生的耳朵是不是不太好?”
这话问得突然,单就这么听有点儿像是在骂人。不过曹锦平知道自己情况,只是赔笑道:“确实,我的右耳听声音不太清楚。林先生是怎么发现的?是我老婆说的?”
林景墨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附和道:“上回电梯里碰到就顺口聊了几句,正好今天碰上就问问。我这朋友懂得比较多,你要不要让他给你看看?”
曹锦平惊叹道:“洛先生是医生?”
洛川看了眼站在曹锦平右边的去世老太,直言道:“你不是听不清声音,而是总能听到些别人听不到的。”
话音刚落,曹锦平的脊背便僵直了。他立马收起了寻常对待客户时的笑脸,整个人顿时从精神焕发变成了颓丧。
他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说。虽然是邻居,但其实他们也不过是刚刚认识互相介绍了名字的陌生人罢了。
此时的咖啡店没什么客人,毕竟是工作日也不是午休时间,大多在店里的都是些谈工作或是自由职业者。
曹锦平酝酿了一会儿情绪,忽然就有些绷不住地捂住了脸。他哽咽道:“对不起,我这样有点儿失礼了。”
站在右侧的老太抬手抚了抚曹锦平的发顶,苍白死气的脸上带着无奈与心疼。
曹锦平眼眶通红,冷静下来后看着桌上冒热气的咖啡说道:“不怕你们笑话,我确实是因为工作经常出差,但很多时候是我自己不想回家。我跟我老婆正在闹离婚,因为我妈去世的事儿。”
林景墨看着老太的脸思绪也渐渐有了些恢复,看到曹锦平的时候他还不觉得,但老太的这张脸却是跟渡玄那个年代与百味打赌的祖孙对上了。
当时老太得了瘟疫躺在推车里,他去翻杂乱无章的破布时草草看过一眼。说起来,好像他刚开始眼睛能见鬼的时候,也在走廊里见过。
缘分真是妙不可言,当初施粥的举手之劳,后来老太孙子的邪神像回礼,竟让他们在这一世成了邻居。
曹锦平叹气道:“我妈这人思想比较古板,很多事情他年轻的时候是这么做的就觉得现在也应该这么做。
他经常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对我老婆带孩子的事指手画脚,就因为这些一地鸡毛的破事家里三天两头的吵架。我是个儿子但同时也是丈夫,夹在他们中间说什么都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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