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跑过泥泞,草鞋浸湿,激起一片水花。小胖子抹了把头上的热汗,往稻田里望了圈,而后气喘吁吁地说道:“完了,你阿爹不在,难不成是去城里了?渡玄,我问你话呢。”
林景墨试图出声,奈何喉咙沙哑灼痛,犹如火烧一般。小胖子似乎看出了他的端倪,忽然掐着他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嘴,手掌触碰下,皮肤滚烫双颊通红。
小胖子急道:“你生病了?你阿爹该不会是去城里抓药了吧?渡玄,你还能说话吗?急死我了。”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嘈杂。回头望去,是他原本醒来的地方被小胖子口中的贼人给打砸了,桌椅板凳被丢到了院子里。
这些贼人手里皆都拿着刀,有些刀刃上甚至还残留着可怖的血迹。明明砍的是些晒干的五谷杂粮,却生生有种在砍人的架势。那些已经交了钱的住户赶紧门窗紧闭,而另一些站在门口等着的村民更是想走不能走,敢怒不敢言。
场景跟人都实在过于逼真,惊叹下他甚至来不及先问自己是谁,而是指着那些打砸的贼人问道:“这些都是什么人?”
小胖子猛地拽了他一下,急道:“你该不是烧糊涂了吧?北楚贼人进犯我们原梁,把我们这座城都给占了做大本营,见天儿的不是收钱就是收粮,要是什么也收不着就得被抓去当奴隶。你都不记得了?”
林景墨被说得更懵了,北楚?原梁?这都什么跟什么?
“喂,那边的两小孩,站在泥巴堆边上的那两个。”其中一名贼人举着带血的刀指向林景墨,面露凶相地说道:“这屋子是不是你家?”
站在林景墨边上的小胖子一口回绝道:“不是。”
奈何这话说得太快太肯定,反倒不像是真的。贼人边上站着渡家的邻居,邻居乃是一介妇人手无缚鸡之力,她的脖子被贼人架着刀,满脸愧疚地看着林景墨。
这模样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林景墨是个不服输的,脾气也不怎么好,有人当着他面如此对待一个妇孺,他当即便哑着嗓子骂道:“把刀给我放下,有本事冲着我来,对付个女人算什么本事。”
小胖子被他这种不怕死的精神给吓到了,忙捂着林景墨的嘴往身后扯,冲那些贼人们拱手道:“我弟弟不懂事,官爷莫怪。那房子不是我们的。”
北楚贼人哪里听得进去,他们一身戾气,杀人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到了乡下破地方居然被一个小孩儿叫板。当下便提着刀往林景墨的方向走来,先前拿刀架着妇人脖子的贼人也再次厉声问道:“到底是不是?说谎的话我现在就砍了你!”
妇人吓得腿软,哭道:“是,是渡家的。官爷,我上有老下有小,放我一条生路吧……”
林景墨从那小胖子的手臂下往前钻,他捏了捏自己的拳头,打算等那两贼人一过来就来套拳击。
然而他现下身高矮小,体弱四肢瘦,拳头握起来都没什么力气,能不能打赢还真说不准。
贼人走到他跟前,直言道:“这么小,当奴隶也干不了活,我看直接宰了得了。”
另一个贼人笑了阵,徒手便把林景墨给提了起来。林景墨的拳脚太短根本打不到贼人,衣领子被提着勒得脖子疼。这种痛楚很真实,以至于他把仅剩的那点儿疑虑都打消了。
小胖子看了着急,抱住贼人的大腿张嘴便咬。贼人怒急了,大刀高举挥落,竟眨眼间便要了一个孩子的命。
鲜血染得贼人一身,也赤红了林景墨的双眼。杀人!当着他的面提刀杀人,杀得还是个鲜活的孩子!对于生活在法治社会里的林景墨而言,眼前的场景实在太过冲击性。
这个孩子上一秒还在跟他说话护着他,下一秒居然就命丧了!还是因为他?血腥,气味,他的五感都在真实的体会着。他怒急攻心,嘶吼一声,疯了一般要与那贼人拼命。
而那贼人将满是鲜血的大刀对准了他的肚腹,在长刀即将穿透他身体的时候,他又闻到了那股花香。香气掩盖了他周身的血腥,自村口处缓缓传来。
一个男人手握黑金长刀,满身的肃杀之气。
林景墨脱口而出一个名字,冲那男人喊道:“洛川!”
“洛川——”
林景墨满头大汗地从靠着的餐桌上惊醒,心脏在胸腔里跳得飞快。双目中红色的血腥逐渐退散,他看着面前旋转圆桌上的几盘凉菜,好半天都缓不过神来。
洛川拽着他的胳膊,一声一声地唤着他的名字。
林景年也被吓了一跳,说道:“哥?干嘛呢你?”
林景墨看了眼包厢里的两人,又四下看了圈环境。在确信刚才见到的确实只是个梦后,他才缓了口气笑道:“不好意思,做噩梦。”
他靠着后背椅喘气,洛川收回拽着他胳膊的手继续喝茶。包厢门被敲了三下,服务员带着他爸妈进来了,身后还有他今天需要相亲的女方家长。
林景墨往洛川那儿踹了脚,小声道:“那个香精的广告语,好像是真的。”
第13章 相亲(二)
包厢里人都坐齐了,女孩儿挺漂亮,言谈举止也很温和优雅,一副大家闺秀的做派。夏曼是越看越喜欢,从这一家子坐下开始便可劲儿的夸女孩子优秀。
林景墨有点儿拘谨。
他爸一天一夜都在公司里忙,眼皮底下有明显的两块黑眼圈,可与对方父亲说话时还是依旧精神抖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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