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这张……还有这张!”裴尔将书包拉链拉开,抖出几张近乎完全空白的卷子,抹了把脸,“我不会做,我跟笨蛋似的,什么也不会,还看见就头晕!”
前几天因为向空山险些被虞叶好逼退赛时急得不行的人是他,现在因为自己做不出题目而打退堂鼓的人也是他,只听他道:“虞叶好,我要不退赛吧,我在这儿就是给别人作配……再说了,难道我不参加比赛,就没有好大学上了么?”
“神经,”虞叶好骂他,把自己的卷子轻飘飘往他怀里丢,“你不会的我也不会,大家肯定都不会,本来就是难题,钻什么牛角尖!”
“是么,”裴尔手忙脚乱地把卷子接住,看了一眼,又狐疑地说,“你怎么知道大家都不会,我那天不小心看见一个黎省的,人家卷子填得满满当当,看上去就什么都会!”
门外又响起敲门声,虞叶好跳起来去开门,边走边恨铁不成钢地骂他:“填得满就一定是全都会吗?难道还不许人家把题干抄个两三遍了么?”
裴尔隐隐觉得这话听着好像有逻辑问题,考场上时间寸土寸金的,哪有人闲着没事抄题干啊?又不是考语文英语的!
门被打开,晁卿面容安详地站在门外,手里抱着厚厚一个笔记本,道:“打扰了。”
裴尔一听声音就乐了,他和晁卿的关系自从数学竞赛以来飞速发展,可以说是好一对怨天尤人的难兄难弟,他从床上蹦下来,探出头喊晁卿:“卿卿!我的卿宝!快来和我一起做法,我俩从虞叶好这儿吸点第一名的阳气!”
虞叶好浑身一震,晁卿却非常安详地摆了摆手,“不用了,我不需要。”
虞叶好闻言,得意地插起腰,正要借此狠狠把裴尔嘲笑一通,又瞧见晁卿跟个活菩萨似的,双手抱着自己的笔记本,面容平和安详:“我觉得我作为一个艺高的人,能走到这里,已经属于神仙显灵,就算考倒数第一,也很正常。”
裴尔和虞叶好同时:“……”
敢情这位不是淡定,是已经绝望了啊!
两个人费尽口舌,好说歹说才让晁卿重新打起精神,再一转眼,就到了下午的考试时间。
他们到得算晚的,因为裴尔这厮化压力为食欲,吃晚饭时磨蹭了半天。雪地路又难走,进教室时,学生已经来了大半,负责监考的乔老师站在讲台上,手里拿着个牛皮纸袋,只等时间一到,就拆了封,正式开始考试。
裴尔来时还说不紧张,这会儿却又腿软,他坐在虞叶好旁边,紧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卷子发下来那一刻才张开眼,刚张开又闭上了,这次倒不念了,只听他小声地道:“我靠,怎么第一道题我看着就不会!”
虞叶好无语,看旁边人已经开始奋笔疾书,低声骂他:“快做吧你!”
考试时间快如流水,收卷子的时候,虞叶好正正好将最后一个数字写上,连回头检查的时间都没有,便匆忙交了试卷,回头再去看裴尔的时候,发现对方早已经双眼无神地垮在桌子上,气若游丝:“我从来没觉得比现在更累过。”
晁卿安详:“我觉得人有时候要接受自己最后一名的事实,我说我自己。”
考完试的课堂气氛松快而嘈杂,乔老师站在讲台上咳了几声:“先晚自习,下节课出成绩。”
“下节课!”裴尔垂死病中惊坐起,“这么快?”
他嗓门很高,二度 引起乔老师注意,这位漂亮的老师朝他眨了眨眼睛,“谢谢这位同学的肯定,我们没有最快,只有更快。”
裴尔一下瘫在自己桌上,装死不吭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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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老师说到做到,反正横竖也没多少个人,第一节 晚自习下课后,就拿着一摞红笔批改好的卷子走了进来。
冬令营从不张贴成绩单,卷子都是一张张发下去,喊到谁谁上去领,全程透明公开,每次他们小测的时候都不知伤了多少人的心;她一个个叫名字,叫到“宋博文”的时候顿了一下,脸上带着很明显的笑意:“宋博文,95分。”
满分一百,在众多难题新题的情况下,这个成绩简直算是卓越。
裴尔长长吐出一口气,小声附在虞叶好耳边说:“宋博文呀,就是那个柏省来的,据说是他们全省第一名呢!”
他只来得及说完这么一句,讲台上的试卷分发已经叫到了虞叶好,这次没有停顿,只有很公事公办的一句:“虞叶好,79分。”
虞叶好宛如当头被一记重锤,愣在原地,连接卷子的手都是抖的。
教室里十分安静,平心而论,题目很难,前面四五十分的都一抓一大把,79分绝不算是什么很差的成绩;相反,甚至能排到前十名左右,可是对于打小连第二名都很少拿的虞叶好来说,却和倒数第一没什么两样。
他默不作声地捧着卷子,看上面朱笔批阅后留下的分值,没哭,但好似丢了魂,连旁边只拿六十分的裴尔都担忧地看着他:“虞叶好,没事儿吧?”
晁卿也附和着看过来,强行为他寻找一个挽尊的借口:“肯定是身体不舒服才状态不好……这段时间也事情多,别放心上。”
虞叶好知道他们都是好意,可是现在他脑子浑浑噩噩,连一句回应的话都说不出口,等到晚自习结束,推拒了两人一起回住所的邀请,自己一个人背着书包去了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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