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妍慢吞吞地喝牛奶,黑白分明的眼珠中藏着一点疑惑,但语速还是慢,仿佛天塌了也不能让她快上半分,“向空山都那么哄着你了。”
“他哪里哄我了!”小虞崩溃,“而且你不都听见了,我在谈恋爱啊!我有女朋友的!”
“那也两不耽误啊。”
蔺妍站起来,拍了拍校裤上的灰,见虞叶好还在纠结,于是很好心地又说:“我就是随口一猜,别放心上。”
那你倒是不要说啊!
小虞持续崩溃,也没管预备铃在三个人身后要震破天似的响,直到蔺妍率先迈开步子往教学楼走,余康哲才反应过来,若有所思地呆在虞叶好旁边,过了一会儿,才问:“虞叶好,你真有女朋友啊?你竟然没骗人?”
“……我骗你有什么好处?”
虞叶好也跟着站起来,还因为用力过猛,眼前一黑,余康哲扶着他胳膊,依然觉得怪怪的,然后不知怎么的,就突然想起来,之前在学校门口,向空山被汗打湿的后背。
新世界的大门豁然在咱们哲哲哥面前敞开了一条小缝,但他紧接着又匪夷所思地想:可那是两个男的!
开什么玩笑,男的和男的怎么能谈恋爱呢?
他又拿胳膊肘杵虞叶好胳膊,小心翼翼地:“真是女朋友啊?”
“……”
“不会是男——”
“真不是!”
余康哲瞧着虞叶好那气若游丝的样,总算信了,没再说其他;两个人前脚刚踏进教室,后脚杨苑杰就走了进来。
后者将新的一套卷子发下去,依旧是新题型,教室里一片安静,只能听到纸张簌簌抖动的声音,虞叶好捏着卷子,这才猛地想起来一件事:
大半天被各种事情打岔,他都快忘了,这个教室或者隔壁教室里,还有一个他的潜在情敌呢。
他视线在教室里转了一圈,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反倒被杨苑杰给抓了个现行:“虞叶好,不要东张西望,要么睡觉,要么学习。”
“……哦。”
他垂下头,小算盘仍打得劈里啪啦响,又过一会儿,等杨苑杰走出教室门之后,听见邢轶在旁边阴阳怪气地嘲讽他:“考了几次第一名,还真飘了。”
搁以前,虞叶好都懒得理,但是今天,他实在没忍住,很真诚地发出疑惑:“邢轶,我到底哪惹着你了?”
后者没料到他会还嘴,脸上浮现出一点恼羞成怒的热意,不知道的,还以为虞叶好把他给怎么着了;他从鼻孔里重重哼出一声,装耳背,阳奉阴违地笑:“我没说你呀,大学霸,怎么还对号入座了呢?”
“……呃,”虞叶好更真情实感地不理解了,“除了我,还有谁是‘考了好几次第一名’的么?”
“……”
余康哲竖着耳朵听他们两个说话,没忍住扑哧笑了一声,这一笑彻底把邢轶给惹毛了,他柿子挑软的捏,扭头来忿忿看了余康哲一眼,把桌上的书立堆到右边,就这么隐在书海间,再没说过话;虞叶好也懒得和他继续呛,闹了这么一通,心反倒静下来,于是专心地做了一会儿题,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睡到一半,突然听见一阵喧哗,他就坐在窗户边,几乎是立刻就被吵醒了;余康哲还没睡,咬着笔杆朝窗外看,仔细端详了半晌,才惊疑不定地说:“好好哥…这是不是实验的人啊?”
虞叶好来精神了,和他一起抻着脖子朝外看,外面正走着两队穿黑白校服的男生,个个人高马大,里面还有认识的熟人:“咦,那不是柯文曜么?”
虞叶好又仔细看了看,确定了,走在最后那个吊儿郎当的黑皮正是如假包换的柯文曜本人,他有点奇怪地念叨:“这是干什么来的?”
半个班都在看热闹,不知道是谁插了句嘴:“你们不知道么?据说隔壁的操场做的不太标准,年年这个时候,田径特长生都要来咱们学校测试几回。”
余康哲愣愣的:“柯文曜也是个特长生呢?”
虞叶好也不知道这事,毕竟严格说起来,他在实验算得上相熟的也就只有向空山和何景乐两个,虽然常常在门口碰见柯文曜,但对这人的了解也仅限于知道名字。他正惊讶着,那个热心肠的百事通又插嘴了:“是啊,据说柯文曜在实验也算是个传奇了,人家本来就搞体育的,谁知道学习也牛逼。哎,哪像我,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
后面的半句话,两个人都一并没听进去,直到田径小队消失在视线尽头,才纷纷如梦方醒地回过神。余康哲还扒拉着窗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正发着呆,虞叶好忽然伸手拍他:“老杨过来了。”
也快要到午自习下课的时候,杨苑杰站在讲台上,把所有小动作尽收眼底,等到下课铃响,才不轻不重地道:“人家来考试的,你们一个个兴奋什么劲儿?不许乱凑热闹,听见没?”
有几个学生顿时蔫蔫地垂下了头。
但他们不去凑热闹,热闹竟然找上门,等到下午第一节 课结束,柯文曜胳肢窝里夹着个文件夹,拦都拦不住地就往虞叶好这个楼蹿,黑白校服扎在一群蓝白里,简直刺眼;他却浑然不知似的,还逮着人问路:“同学,你好,你知道虞叶好的班在哪儿么?”
这不纯纯49年给国民党指路青青草原给喜羊羊指狼堡么,被问到的学生都懵了,愣了会儿才给指了方向,于是柯文曜又马不停蹄地拿着他的文件夹跑过来了,站在前门喊:“虞叶好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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