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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微微亮,东边微微泛起一层鱼肚白,微暗的光透过铁栏杆,映在看守所一角。
裴应声坐在床沿,头发凌乱的垂在额前,手肘撑在膝盖上,这样的姿势一整晚没动。
他滴水未进,陪在外面的肖凌也跟着一夜没睡,急的到处踱步。
偏偏裴应声也不让他给江安遇打电话。
昨天的事情一直在发酵,现在的网友又不是傻子,颠黑倒白的话自然看得出来。网上吵翻了天,一部分说裴应声表里不一老狐狸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一部分说裴应声明明是受害者,操心裴应声到底应该怎么洗白。
然而还有一部分人,更震惊的是裴应声口中的‘小朋友’到底是谁,竟然能让一向矜贵的裴应声做到这样的地步。
虽然说真的把裴应声关在这里,但裴家家大业大,谁也不敢真正亏待裴应声。肖凌看了眼嘴唇干裂的裴应声,心想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到底还是于心不忍递了一杯水过去,“裴哥,你喝了那么多酒,喝点茶醒醒酒吧?”
门外传来铁锁拧动的声音,肖凌听着响儿回头,看清门口那人时,瞬间瞪大了眼睛。
小青年站在背阴处,头发没有扎,垂在脑后,多了几分生人勿进的清冷。他目光落在床角的身影上,神色隐隐泛着冷。
“裴...裴哥,”肖凌哪管他什么脸色,只要江安遇还能过来,那裴应声就能出去。想到这儿,他跟看见救星一样,使劲拍了拍铁栏杆,“小遇!是小遇!”
裴应声险些以为自己幻听,直到对上那双冰冷的浅眸,他猛地起身,昨夜的酒还没来得及清醒,以至于头有些晕站不稳,乱了脚下的步子。
“真是小遇!”肖凌兴奋的嘴都合不拢,“开门,快开门!”
江安遇站在原地,始终不曾过去。然而裴应声也不在乎,只要江安遇还能来这里看他,就说明阿遇心里还是有他的。
一切都还来得及。
只是,只是那两天阿遇太生气了,气过了头,也怪他,是他做的太过分。
裴应声低头,看着自己身上血迹斑斑的,微微皱眉,到底还是忍住没去抱近在咫尺的江安遇。
“阿遇?”
他声音有些沙哑,却满是难以掩抑的欢愉的出乎意料的惊喜,“你,你怎么来这里,这里很脏。你在外面等等,小叔,小叔收拾一下,带你回家。”
他接过肖凌递过来的换洗衣物。
“我昨夜喝多了,”裴应声试探地看他一眼,“你给小叔煮桂花茶好不...”
‘啪’的一声,在空荡的看守所里响的突然,眼前这一幕转变的太过突然,肖凌吓得手一抖,衣服全掉在了地上。
空气一时被抽干似的,鸦雀无声,直到一声低到冰冷的‘滚’打破了这阵宁静。
肖凌连连说是,甚至连头也不敢抬,马不停蹄地滚了出去。
裴应声侧颊烧的火辣,不明所以地抬头,神色覆上浅浅一层阴翳,目光落在江安遇泛红的掌心,“所以不远千里地过来,就是为了打我?”
“阿遇,”裴应声舌尖顶了顶发烫的面颊,他抬头才发现小青年近乎冰冷的眼神,撞进那样的眼神里,他整个人像是掉进了冰窖。
裴应声敛眸,攥着青年的手,“要不要再打几下解解气?”
“秦墨,在哪?”江安遇挣扎着甩开,然而对面人同他较劲一般,力气大的出奇,“裴应声,你不择,手段!”
看他这恨自己恨到极致的神情,裴应声思索片刻,继而低头嗤笑。原来阿遇以为,他是故意进来这破地方,又故意用秦墨来钓他?
‘秦墨’的名字在裴应声这里与禁忌无异。
他微微挑眉,紧紧盯着小青年面上的每一寸神色,忍不住琢磨秦墨在江安遇心里到底占了多大的分量,阿遇一次两次同他闹事,都是因为秦墨。
怒火被秦墨挑起的轻易。
“是!”他把人抵在墙角,“我不择手段,我当然不择手段!不然你怎么会来这里呢?”
“你第一天认识裴应声么?”
裴应声磨牙,脸上是近乎变态的扭曲,把江安遇控制在自己的领地内,“我巴不得秦墨死,你知道吗?”
“他,在哪!”
裴应声看着江安遇从眼角划过的泪花,一滴接着一滴砸在他手背上,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原来他这么在乎秦墨。
转瞬之间,他神色又冰冷起来,仿佛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的裴应声。
“行啊,”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人,不见从前的乖巧,只剩无尽的恨意。裴应声突然气馁,他恨不得把什么好的都捧给阿遇,可眼见着没有一丁点儿的成效,他有些自暴自弃,挑逗似的,与他紧紧相贴撵.磨着他,“跟我回家,我就告诉你。”
“裴应声!”
江安遇逃无可逃,被他激的眼眶里攒着的,都是眼泪。
裴应声心尖片刻的柔软,但也是真的铁石心肠。他甚至忍不住想,是江安遇自己过来的,他已经把自己控制的很好了,是江安遇自己过来的!
他裴应声从来不是圣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放他走,也不是他的本意。
所以说,人千万不能有软肋。
他的软肋是江安遇,哪怕在他面前掉金豆子,他都恨不得把祖宗供着给人舔干净。
可偏偏江安遇的软肋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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