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经过短暂地一阵轰鸣之后终于沉寂下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猛然传来,还带着路苗特有的标志性大嗓门。
咚咚咚——
“季遥川!”
门外的敲门声还在继续。伴随着路苗的越发激动的嗓门:“季遥川,你再不开门我就砸门了!”
“季——”
咔——
大门终于被打开,突然直射的阳光落在这个仿佛半个世纪没出门的人身上,他被刺得眼前猛的一片黑,许久才回过神来。
“现在几点了你知不知道?还在睡?”路苗手里提着饭食和大包小包,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地从季遥川身边绕过去进了门,“快去洗漱,麻利儿的来吃饭。”
路苗完全充当了季遥川的老妈子角色,并且很是乐在其中,把饭食放在桌上摆好,下一步直接就去了厨房烧水。
季遥川眯着眼,看着面前操心的路妈子,他们两个在集团呆的时间最长,搭档的时间也最长,久而久之也就成了好友。路苗虽说是个alpha,心却比omega还要细,虽说平时嘴不饶人,但对季遥川是真心当弟弟在养。
她也是季遥川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朋友。
季遥川洗漱完毕,桌边已经摆好了温水,他坐在桌边小口啜着面前冒着热气的白粥。
路苗大包小包地往冰箱里塞食材,一边转过头跟他说话:“你看新闻了吗?”
季遥川埋在粥碗里的脸抬起来,热气熏得他的脸好歹有了些血色,眼睛里一片茫然:“啊?”
“算了,”见他一脸不知所谓的样子,路苗叹了口气,“刘氏彻底完了。”
“这么快?”
季遥川从沙发的角落里掏出来手机,首页新闻直接弹出“刘氏集团在今日宣布被‘凌越’低价收购,昔日有望成为产业巨头的刘氏为何落到如此境地?”
‘凌越’的主人就是谢廷醉。
季遥川那天晚上就是潜入了刘氏的大楼,盗取了核心档案。
刘氏是这几年新出现的小集团,也不知道是谁给的胆子,去抢了谢廷醉手底下的单子,被谢廷醉几番打压,本来只是刘氏集团下面的人没眼力见,本来是道个歉赔个罪就能完的事儿,偏偏刘氏非要硬刚,谢廷醉心情不悦了,直接砍了刘氏所有的货源,刘氏的形势在半个月之内急转直下。
刘氏即将破产的事已经是界内人尽皆知的事,而那晚派季遥川盗取刘氏的核心档案也只是谢廷醉的羞辱。
对于一个组织来说,核心档案不仅代表着机密,更代表着尊严,丢失机密,无异于丢了尊严。
谢廷醉想做的更不仅于此,他直接匿名把刘氏的核心档案内容直接公布,里面有刘氏这几年和某些非法势力勾结,强占土地,迫害工人的记录。
杀人又诛心,这就是谢廷醉做出来的事,他不会怜悯,他最喜欢看别人从高高在上到坠落谷底,被踩在脚底,碾碎的不仅是身体,还有尊严脸面。
这是他的趣味。
他想让界内所有人看到,刘氏得罪了他,下场就是这样。
季遥川忽然记起来和谢廷醉的初见。
那时候的季遥川还是个高中生,成绩优异,长相优越,是学校内众多alpha的追求对象。那时候,在所有人的眼里,他就是那众星捧的月。但是谁都不会想到,这个别人眼里意气风发的少年,却是曾经只手遮天的季家私生子。
时光倒退将近十年,那时候的地下城的人无人不知道季家,当年地下城的龙头。而季遥川只是个名义上的小公子,实际上就是个谁都不待见的外人。终日活在别人指指点点之下,活在季家那些蔑视的目光之下,更活在自己可能某一天就被送出去给年过半百的老色鬼当小情人的恐惧之下。
季遥川对季家唯一的感情只有恨,以至于季家破产,当年那些高高在上的公子少爷被债主追得走投无路的时候,他心里只有嘲讽。
没有了季家小公子这个名头,他终于解放了。
他和母亲离开了季家,在一个老旧的胡同里租了房子一起生活。虽然很清贫,但也过得不错,他们从新闻里看着季家逐渐衰败,季家的人慢慢消失在大众视野里,直到季家的最后一丝痕迹也被抹去。
直到那些债主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知道了季遥川的身份,拎着棍子带着人就砸了他那个小小的家,那天他听到消息从学校里赶回来,看到母亲浑身伤痕地躺在地上。
而他却没有任何力量去对抗那些人。
反而债主们看到他长得漂亮,起了歪心思。
少年纤细单薄的身体被按在地上,冰冷的青石板硌得他生疼,但是更疼还是嘴角被那些人一巴掌扇出来的血印。当时的他感觉全世界都是黑白的,沉沉地压在他的身上,重得喘不过气来。
直到他出现了。
谢廷醉像是从天而降的神,落在他的身边,替他打退了一切鬼魅,向他伸出手:“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在季遥川的记忆里,那声音低沉悦耳,带着天然的诱惑。
诱惑着他,选择跟着这个男人离开。
即使他知道自己选择的是无间地狱,踏进了就再也回不来。他也心甘情愿,让自己双手染满鲜血,为谢廷醉开疆拓土,因为他爱他。
“想什么呢?明天晚上别忘了上班。”
路苗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把他从神游中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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