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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一点都不比夜晚暖和,天还是灰灰的,云层压得很低,不过没有再下雨。
    林书雁裹着新发的棉衣去跟其他医生换班,郑岩已经在吃早饭,给他指了个方向,让他也去排队领。
    林书雁走过去,目光在人群里逡巡,他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漫无目的地,又确实在找。
    远处,几个小孩在玩闹,有志愿者在搬运物资,还有前来采访报道的媒体记者,一波接着一波。
    没有找到期待的身影,林书雁领了面包和牛奶,回去继续他的工作。
    像昨天手术那样严重的伤者并不多,大多是擦伤和骨折,还有长时间被困的脱水。另外,他们要分发一些预防瘟疫和感冒的药物,再帮助志愿者对伤员做些心理开导。
    快中午,层云的裂缝里露出了太阳,寒冷随之驱散,不少人开始走出帐篷晒太阳。人们交谈、互助,此时的喧嚣不再是一种聒噪,而是生机勃勃。
    林书雁因为外貌上的一点优势,被选中去给伤员做心理辅导,一上午都没停过,说的话比过去一周说得都要多。
    其实他很不擅长安抚这块,尤其是面对突然的天灾人祸,再好听的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
    谁也不能感同身受谁的痛苦。
    等终于完成了这项任务,他长松一口气,拿起保温杯准备去接点水喝。
    刚走出帐篷,林书雁就看见一小堆人围在附近。
    都是附近几个镇上的中学生,有的身上还穿着校服,围在一起跟看表演那样认真。
    林书雁走过去,在人群的缝隙里看见了常湛。
    常湛半蹲在地上,左手食指和拇指上套了个银色的细链子,长长地垂下来,右手拿了个镯子般大小的铁圈。
    “这次可看好啊,都别眨眼。”
    他把铁圈套在链子外,从上向下自由落体,铁圈竟然没有掉,而是打了个结牢牢挂在了银链末端。
    人群里一片惊奇:“哇!”
    林书雁一眼就拆穿了这个小魔术的把戏,却没有走开,仍旧站在那里看。
    “我也想试试!”一个女生跃跃欲试。
    常湛把银链和铁环给她,女生期待地做了同样的动作,铁环却没有挂住,直直掉在了地上。
    她不甘心,又做了一遍,还是没有成功,这次铁环竖直落地,沿着坡度滚到了林书雁的脚边。
    他低身捡起来,还给了女生。
    “再来一个再来一个!”大家起哄。
    常湛看见了他,又收回目光,说:“别的没道具了,下次再给你们变。”
    有人说:“那这个是怎么变的,叔叔你给解密一下嘛。”
    常湛着实被一声叔叔噎住了,他也就比他们大十来岁好吧。
    林书雁站在他们后面,自然也听见了,忍不住笑。就算是自己,也不至于被喊声叔叔吧。
    他走过去帮忙解围:“你们好好学习,以后自然就知道了。”
    她们见他身上穿着白大褂,就问:“那以后我能当医生吗?”
    “当然。”林书雁说。
    常湛附和:“当医生要的分数可高了,你想当医生可得好好学习才行啊。”
    “我每次都是班里第一呢。”女生不服气道。
    旁边的男孩说:“我想考武警,跟他们一样……”
    他们说着,热热闹闹地散去。
    常湛把自己的魔术小道具收回口袋,见林书雁也要走,便说:“我今天还没换药,你刚才在忙。”
    换药一般是护士或志愿者来做的,不用直接找医生。
    但听他这么一说,林书雁竟有点不放心。常湛的伤口很深,他们会不会处理不好,会不会感染,会不会包扎得不严实?
    他越想越多,有的没的,赶紧让自己收回思绪:“跟我过来吧。”
    还是刚才给伤者做心理辅导的帐篷,已经没有人了。林书雁去隔壁拿过来医药箱,让他脱下一边的袖子。
    常湛今天话不太多,人也不太有精神,看上去像是累了,就静静坐在椅子上等他换药包扎。
    林书雁轻手将纱布拆开,伤口还没结痂:“会疼。”
    他好心提醒。
    常湛开始没吱声,等林书雁拿着镊子把棉球伸到他面前,才问:“有多疼?”
    林书雁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动作一顿:“跟昨天差不多。”
    常湛说:“那我能抓着你的胳膊吗?”
    林书雁本低着头看伤口,猛地抬头,猝不及防撞上男人的目光,又猛地低下头。
    常湛在和西住院时,换药时也会这么做。
    是他说的,疼可以抓着我的胳膊。那是他常用的哄小孩子的伎俩,常湛却很认真地抓住了他。
    没人会不怕疼的,常湛也是。
    有些时候他都恨自己记忆太好,以至于把过去的细枝末节记得太清楚。
    林书雁努力控制着情绪,冷冰冰道:“随便你。”
    常湛便不客气地抓住他的左胳膊,力道不大,却让他僵硬住了,无法动弹。
    林书雁不敢抬头,只敢盯着伤口看,把上药的过程细节到不能再细,一遍又一遍,再耐心包扎好。
    整个过程常湛也始终没说过话,不过他感觉自己手臂上的力道渐渐松了,等再抬眼,常湛已经歪着头睡着了。
    这样的姿势对颈椎极其不友好,林书雁想叫他躺下好好休息,又不忍心吵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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