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书雁正在把水杯包好放进箱子里,轻轻顿了下,抬头笑笑:“我看上去很糟吗?”
“没有没有。”苏定连连摆手,蹙起眉说,“我只是有点担心你,湛儿肯定还没来得及联系你,就被常叔送走了,现在连我们都联系不上他了,所以我有点担心。”
林书雁没说话,就像苏定说的,手机里备注着常湛两个字的号码再也没有打来过,而那串数字,从那天起他也未曾主动拨打。
这也算是他们之间难得的默契了吧,不约而同的,不需要谁去说,他们都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束,只是仍旧不死心地要像搁浅的鱼,在沙滩上拼命挣扎一下,才愿意坦然接受命运。
看着苏定的担忧,林书雁反过来安慰他:“放心吧,我没事。”
苏定向来无忧无虑,没想到头一次为了爱情操心,居然还是别人的爱情。
“你们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他比当事人还要难过,“常湛他早晚会回来的,说不定到时候常叔就想通了,你们……”
林书雁摇摇头:“以后的事就留给以后吧。”
苏定抱着沙发上的牛奶同款玩偶,鼓着腮,不再说话。
东西收拾得差不多,林书雁指了指脚边的几个纸箱子:“这里面都是常湛的东西,方便的话,你帮我还给他吧。”
苏定看着那几箱塞得满满的,有常湛的赛车模型,一些生活用品,还有几件衣服,竟然不比林书雁的东西少。
再环顾,四周空空,他有些于心不忍:“这些你都不要了吗?”
林书雁沉默几秒,点头:“不要了,你不带走我就扔了。”
“林医生,”苏定不理解,小声嘟囔,“怎么能这样啊……”
在他看来,林书雁的做法未免也太绝情了,哪怕这些东西留着,就放在箱子里,也是个念想。常湛那么喜欢他,甚至为了他跟家里决裂,他却连关于常湛的回忆都不愿意留一点。
苏定想象不到,如果自己很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舍得扔掉这些东西。
他不理解,因为他没有经历过,甚至没有恋爱过。他生来就在和常湛同样的阶级,无论发生什么,苏聿是他永远的保护神,所以他根本无法感同身受。
牛奶和小黑跑过来找主人,不停围着两人转圈。苏定心情低落,牵着小黑说:“那我先回去了,林医生,你自己保重。”
几箱东西不少,也有几分重量,林书雁叫了辆车,和他一起把东西搬下了楼。
苏定抱着狗临上车,听见林书雁喊了声他的名字。
他回头:“嗯?”
林书雁抿了下嘴唇,道:“没事,你也多保重。”
苏定以为他回心转意,要把常湛的东西拿回去,小小失望了下,冲他挥挥手:“嗯,林医生再见。”
林书雁目送他离开。
他和常湛没有共同好友,也没有共同的交际圈,苏定和钟闻他们平时联系得也不多,苏定能来看他,他还是很感激。
东西已经收拾得差不多,房东这两天就会过来收房,回到家,面对空荡荡的房间,林书雁才感觉到怅然若失。
房间里属于他的东西竟然这样少,除去苏定带走的那几个箱子,居然不剩什么。
仅仅半年,常湛就强势地侵入他的生活,一点一滴,无孔不入,以至于忽然抽离,整个人是这样的空落,无所依靠。
林书雁坐在沙发上,盯着一处,牛奶乖乖趴在脚边,一人一狗仿佛在等着什么,又不知在等什么。
这段时间他忙工作的交接,忙着投新工作,四处看新房子,许久没有停下脚,被生活的零碎填满了。
他不敢停下来,不敢让自己有时间去想其他事。
但现在,当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在他和常湛一起生活过的房子里,他不得不去面对。
坐了一会儿,他实在不习惯这种空荡的失落,决定找部电影来看,就像遇到常湛之前那样。
可下意识去找遥控器打开投影仪时,才猛然想起来原来投影仪也是常湛的,已经躺在刚才的箱子里,和其他相关的回忆一起远去了。
林书雁在沙发上躺下来,沙发不够一个成人的长度,他只好半蜷缩着,很难想象比他还要高几厘米的常湛是怎么经常躺在上面休息的。
一闲下来,他的慢性病就开始发作。
开始是微微有些痒痛的,像昆虫爬过。而它们身上似乎带着硫酸,或某种剧毒,渐渐地那些地方开始慢慢腐蚀溶化,浇开他的皮肉,侵蚀他的血骨。
接着胸口沉闷,像被一把无形的手术刀剖开,血淋淋的在心口处剜下一块肉。
肋骨也跟着断裂,呼吸都带着血腥味,让他整个人不敢动弹,只能勉强确认自己还活着。
他躺着,缓慢地呼吸,感受着灵魂一寸寸剥离身体,再被痛意拉扯回来,如此反反复复。
林书雁想,分手的后遗症可能比他想象得还要严重。
房东没多久就过来收了房,按照合同退给了他一个月租金,林书雁东西不多,家具都是房东的,就没叫搬家公司,只叫了辆出租车。
有高伟呈的推荐信,加上在学历和在三甲医院实习的经历,新的求职并不困难,他很快就接到了仁德的入职通知。
仁德在本市有两家院区,他入职的是稍偏一点的新院区,在临近开发区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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