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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木是后来的员工,不认识哪些是星草带来的朋友,星草又是点卡玩家,离了游戏就联系不上。
    他这一提,祝鸪也觉得奇怪,不止星草,好像最近连星草带来的那些朋友都很少来。
    两天后,他碰见一个认识星草的客人,就拦下她打听情况。
    “那孩子前段时间出了车祸,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里躺着呢,也不知道还能不能醒过来。”
    祝鸪一愣。
    客人说,星草是个盲人,只能在全息投影的游戏世界里视物。长年在黑暗中生活,使她除视觉以外的感官都非常敏锐。
    能看见世界以后也格外珍惜,每一处小角落在她眼里都有可爱之处。
    看够了黑色,所以偏爱明亮鲜艳的色彩。
    想要画画,是为了把她看见的这一切保存下来。
    她家境普通,很小就被家人送到了疗养院,全息游戏的点卡是疗养院为盲人申请到的福利,但每个月只有十个小时。
    星草的导盲犬从小陪她一起长大,就在前一阵外出时被狗贩子偷走了,她寻找途中没有导盲犬引路,看不见红绿灯,出了车祸。
    ☆、清池
    “她……如果真的醒不过来了……”苍木蹲在圆石桌边,长茧的手抖得厉害,几乎夹不住烟。
    “一开始我总嫌这姑娘笨,一点就通的东西要和她说半天……我说她配色糟糕,辣眼睛……还说她连最简单的线条都画不好……可她还是高高兴兴地问我:‘大叔,今天我们画什么?’”
    苍木手里的烟掉在地上,他渐渐平静下来,用鞋底捻灭了火星:“她真的一点天分都没有。”
    “可是……如果她就这样消失了,再也没有人知道,有个盲人小姑娘很喜欢画画,想把她看见的世界留在画里。也没有人知道她多想看见这个世界。”
    星草比很多盲人幸运,她生在全息的时代,其他玩家用来消遣的点卡,是她得之不易的“三天光明”。
    在这个游戏世界里,她第一次看见色彩,看见自己的样子,看见曾经只能尝到甜味的棉花糖——原来是一朵粉色的云团。
    她在这里像无数普通人一样生活,就像每一朵奔流在时间长河中的小水花。
    在花町小屋员工中,苍木是最后陪伴星草最久的,他每天教星草画画,看着这个毫无天赋的小姑娘笨鸟勤飞,好不容易学会扑棱几下翅膀,就中了猎/枪的子弹。
    他连带血的羽毛也看不见,只能从旁人口中听说,用自己并不丰富的同理心试图感受深陷黑暗中,失去指引和伙伴的绝望。
    他甚至忍不住去想,在汽车射灯的茫茫光明中独守黑暗的星草,听见刺耳刹车声的那一瞬间,在想什么?
    她在担心自己的小狗吗?自己的画没有人看见,她会不会很遗憾?或者她……能有那么一瞬间想起自己这个半吊子老师吗?
    林鸽的墙上还挂着星草送他们的画,画上的两个小人手牵着手,可惜她看不见了。
    “我……一开始还以为她是妖怪。”祝鸪抓了把头发,像有一团阴影堵在胸口,驱之不散。
    然而没有时间供他伤感,星草的噩耗未平,花町小屋又出了变故。
    三级店铺是一道分水岭,假如将一二级店铺比作小旅店,拥有专业资格证明的三级店铺格调就直接升到了五星级酒店的水准——虽然祝鸪觉得那些证明非常不靠谱。
    三级以上的店铺在花花世界可以享受更多的广告和客户渠道,而所谓人怕出名猪怕状,开店也是如此。
    花町小屋业务特殊,只是小店的时候就隔三岔五纠纷不断,一跃蹿上热门店铺以后,各种各样的投诉、骚扰和恶意抹黑屡见不鲜。
    但都没掀起什么风浪,直到荒岛实名举报了店面。
    他原本以清池的身份在花町小屋工作时名声大噪,几乎来过这里的客人都知道他,他刚被辞退那阵,还有许多老顾客问起。
    员工们不好说荒岛做了什么,只说他走了。
    结果荒岛离开后,居然悄悄买下了老城区一家店面,自己开了一间经营模式相仿的店铺,依然打着清池的招牌。
    还倒打一耙,拐弯抹角地和客人抹黑花町小屋,暗示自己被赶走是因为发现了他们一些暗箱操作,赚黑心钱做假账。
    久而久之这个消息传开了,很多客人都向着荒岛那边,不再光顾花町小屋,甚至背地里都议论纷纷。
    花町小屋的评论区里很快塞满了恶评和差评,店铺业绩和风评一落千丈,从门庭若市到门可罗雀,只需要短短十几天。
    即便店里生意惨淡,光处理漫天飞的流言都够祝鸪头疼了。
    与此同时,清池的一级店铺挤满了人。
    黑发的青年一手插兜,倚在店门外静静看着店门口的公告牌。
    他第一天来到花町小屋的时候,那里也杵着这样一块牌子,瘦高的男生肤色很深,说话时露出编贝般整齐的牙,干净矫捷,气息温暖。
    他回头时低垂的羽睫扑簌着,把自己烙进了浅色的瞳仁里。
    那时他忽然想在那人眼里占有一席之地。
    后来这点肤浅的好感不知怎么,慢慢不受控制了……
    荒岛在店铺里接待客人,他看见窗外有一个熟悉的人影,一手插在兜里,另一手拿出相机,好像对着他的店和店门口的公告牌拍了几张,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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