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不说话,也没别的毛病可以挑。
这两天霍斯尉在病房里悠哉悠哉,回了A市将那边辰尉的工作交接了一下,现在手中也没有什么事,每天就在病房里拿着老式的游戏机玩俄罗斯方块。司沛南则搬了椅子,守在他床前看泰戈尔的《檀吉迦利》,冬日的暖阳还算和谐,房间里暖气也足,看上去格外温馨。
于是满身风雪而来佟雕珠便显得格外突兀,甫一进门,司沛南就感受到霍斯尉的视线如刃,落在佟雕珠身上的目光格外不善。佟雕珠镇定自若,只当谁又惹了这尊阎罗,司沛南合上了书,对他笑了笑。
“什么时候回来的,我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佟雕珠笑的随和,揶揄着霍斯尉,司沛南正准备把他手里的东西接过来却被霍斯尉喝止。司沛南愣了一瞬,看着霍斯尉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到底还是接了过来,将东西放到了角落里。
事已至此,佟雕珠脸上的笑也淡了下来,后知后觉过来了,不是没人告诉他,是霍斯尉封了消息,没让人告诉他。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间剑拔弩张,佟雕珠扯了扯袖子,用眼神质问霍斯尉。四目相对,充满了硝石的火药味,司沛南蹙了眉,不知道两个人怎么生了龃龉。
“先出去。”霍斯尉淡淡开口,司沛南知道这是对他说的,点了点头,将门带上了。
“你这是个什么意思?”佟雕珠不满,在司沛南出去后出声质问。
霍斯尉冷着脸看着他:“什么意思?你不知道我什么意思吗?”
佟雕珠扯了扯束在面前的领带,只觉得烦躁,他出门应酬,听见几位朋友说了这件事才知道霍斯尉早就回了B市,只不过住进了医院。他还准备过来好好探望他,却没想到霍斯尉的态度这样恶劣,佟雕珠心下有疑惑,却还是对着自家表弟尽量和颜悦色地继续说话:“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不能什么事还没跟我说你就先跟我定了罪吧?”
“我定你他妈的罪!”霍斯尉冷笑一声,声音陡然拔高,倏然间霍斯尉一把抄起手边的珐琅花瓶径直砸向佟雕珠身侧:“翡翠点翠耳环你怎么解释!”
声音如惊雷掷地,珐琅花瓶应声而碎,引来病房外一干人等的好奇张望。司沛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知道里面一场谈判必不可免,将门口看热闹的人一一挡回。
佟雕珠听见霍斯尉骂人心中不喜,正想要出声发作制止他,结果后面一句话让他生生定在原地。那珐琅花瓶直直冲他撞了过来,他竟也不躲,好在霍斯尉并非是下了死手,急火攻心却留了一分余地,将那花瓶是对着他扔偏了的。
花瓶在他脚下炸裂,分崩离析,司沛南早前插进去的向日葵早就打了焉,现在正好巧不巧地落在他的皮鞋上。
佟雕珠声音有些发抖,让自己强行镇定下来,他扶着霍斯尉床尾的铁杆,问他:“你是在哪儿看到的?”
“我在哪儿看到的?”霍斯尉目光一凝,旋即笑了笑:“还能在哪儿?当然是我爷爷的寿宴上,夫人好相貌,听说还是省厅某位干部的夫人。”霍斯尉说话声又缓又慢,将司沛南给佟雕珠倒的热水端了起来,指腹摩挲着杯壁,吹了吹杯中水,呷了一口。
他的目光又看向佟雕珠,那抹嘲讽的意思显而易见。
霍斯尉不疾不徐地娓娓道来:“与高官勾结,施贿行礼,打通关系。”话音虽落,余音尤在。
佟雕珠面色铁青,攥紧了拳头,又听见霍斯尉说:“对,这是佟氏的事,与我霍家与我霍斯尉毫无关系,但是佟雕珠。”后面这三个字,霍斯尉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叫出来的,杯中水被他骤然一捏水全部洒了出来,滚烫的热水就这么直接地灼着霍斯尉的手,塑料杯子的杯沿格外锋利,割得他生疼。
“真的就跟我霍斯尉一点儿关系没有吗?”他拔高了声调,身体微微挺直,目光犀利直指佟雕珠。当他不提霍家,单单提他一个人的时候,佟雕珠就已经明白了过来,他苦笑着将霍斯尉没有直接指出的事应下,沉声说道:“我问心有愧。”
猜测是一回事,真相被亲口承认又是一回事。两人间的谈话隐晦又隐秘,绝口不提不拿到台面上说的事情,两个人都清楚明了。自从霍斯尉来了B市,做了什么,干了什么,A市的人是怎么得到消息的,中间到底还有谁私自运作,霍正军的雷霆震怒,霍斯尉的一桩桩恶劣行径,究竟是在为谁开路。
霍斯尉沉默了,他眼睫微颤,垂在被子上的手在抖,准确来说是他的身体在抖,很难得的,霍斯尉吸了吸鼻子,用手揩了揩眼角。佟雕珠也看着霍斯尉,笑也笑不出,哭也哭不出,表情比哭笑更难看。
按霍斯尉的敏感,被发现的确是可能的,但他从来不闻不问,佟雕珠以为与那位的合作能够瞒的过他,结果。
霍斯尉已经平静了下来,佟雕珠松了一口气,却没想到下一秒一只瓷碗直接冲着他的胸口砸了过来。佟雕珠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他被咂得硬生生闷哼了一声,霍斯尉指着自己的胸口也就是佟雕珠被砸的地方,冷笑着问他:“疼不疼?”
佟雕珠沉默着点头。
霍斯尉指着门让他滚。
佟雕珠没滚,至少在司沛南看来是没滚。这场拉锯战抑或是谈判持续了整整两个半小时,长到李姨与司沛南在门外草草地吃完了今天的晚饭,才匆匆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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