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是孙姨送上来的, 三楼一队训练室隔壁有一间小房间,放了餐桌冰箱微波炉, 做他们的餐厅和储藏室, 张平吃过饭拍了拍夏星辰的背:“出来一下。”
夏星辰吃饭的时候还在看比赛录播,今天有两场比赛, 第一支晋级的战队已经出来了,SQG没跟他们对过, 他想先研究一下战术,以免到时候出现什么纰漏。
张教喊他的时候他那一口菜嚼了大概快两分钟了,闻言赶紧咽了下去,抽出张抽纸擦了擦嘴, 又见张平出去了,转身顺手就开了冰箱拿出瓶可乐拉开盖喝了一口才出去找他。
张平拧着眉头,周身气压有点低,夏星辰怔了怔,旋即就笑了出来:“怎么啦张教?我下午打的应该不差吧?”
张平往他手上看了一眼,想说的话一下卡了壳半天没做声。
这小孩特别怕冷,到冬天训练室里只要有人空调就没断过,结果吃完饭喝的居然是冰可乐,张平很他妈不理解。
冬天,热饭就冰可乐,是想拉肚子吗?
他眉头拧得山高,瞪着夏星辰手上那罐还嘶嘶冒着冷气的饮料,视线滑动,瞟向他被衣服遮住的手腕。
来回看了两三遍之后,他才问:“你手怎么了?”
夏星辰微愣,送了一口可乐下肚,几乎是下意识地侧过头望了一眼餐厅。
张平便确定是出了些不可控的问题了,否则他不应该在意队友的视线。
夏星辰却在发现没有人跟出来之后对着张平笑道:“一点小毛病,等打完这场我就去看了。”
“你看过?”张平嗓子不自觉哑了些许,紧张的情绪外溢出来。
“去芬兰之前看过。”夏星辰无所谓地垂眸摆了摆手,将易拉罐换到另一边握着上半缘:“就是有点腱鞘炎,不是什么大问题。”
打职业的多多少少都有些毛病,最怕的是腰椎和脊椎出毛病,手上的容易得,但其实不是最难根治的。
只不过夏星辰表现得过于坦然,张平一时之间就不知道该不该信。
他狐疑地望着夏星辰,沉声道:“你撒谎吧?”
夏星辰挑了挑眉:“我骗你干嘛?”
“那你为什么那么轻易就卸了队长?”张平又问。
夏星辰一下就乐了,反问他:“不是队里安排的吗?”
他这理由特别通顺。
队里安排,所以他才不当队长了,怎么着现在还要反过来问他为什么这么轻易就答应了调整。
张平其实也知道自己问的有些逻辑问题,但他很难不往细里想。
正是因为太顺理成章了,他不得不怀疑夏星辰没有一点犹豫就答应其实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安排是合他心意的。
至于为什么?
是他倦了累了不想担这么大责任了,还是有别的原因,张平不好说,他有的时候很难看清自家这位王牌选手说话是敷衍还是认真。
程深吃完饭出来,路过的时候顺手接了夏星辰手中那只已经空了的易拉罐:“教练,早点放星星回来吧,你都拉人训一下午了。”
“我那他娘的也叫训?!”张平顿时怒了,反驳程深。
程深笑吟吟的:“怎么?你偏心还有理了?”
张平:“……”
这教练当不下去了。
他挥了挥手:“滚回去训练,别开直播了。”
夏星辰笑着应了好回去,程深跟他并排走,坐回座位前问了一句:“怎么了?”
“没事。”夏星辰摇头,“估计下午打得不好张教不太满意,我再练练。”
这就是扯了,全队都知道教练最满意的就是Venus,对别人就算是百万粉丝的明星选手,犯了错照样在一楼大厅屏幕上循环播放游戏失误片段公开处刑的,对夏星辰连说句“你怎么回事”都算是重的了。
怎么可能会因为他打得不好被单拎出去训。
但夏星辰有意隐瞒,程深也不会追着问。
接下去几天战队内部都还挺顺利,季后赛的第五天,终于轮到了SQG的比赛。
他们占主场优势,又是冠军战队,热度空前高涨,观赛的人甚至比第一天开幕还要多。
夏星辰上场前随便垫吧了一小块面包,抿了一口水,坐到赛方排好的椅子里的时候掏出键盘不自觉怔了一秒。
是他没还给江朔的那一块。
他突然想起来之前一次江朔易感期,他中途实在有一场比赛不得不去参加,趁江朔睡着跑了出去。
其实这是很难达成的一个先决条件,江先生易感期敏感的异于常人,夏星辰很难在他眼皮子底下做出些想要逃离的举动。
那一次还是把这人喂饱了吃足了,乖乖躺下睡觉了,夏星辰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出了大门。
夏星辰一度很不能理解江朔对于职业选手的一种……类似歧视的情感。
说情感可能都有些不准确,单纯只是这人对电竞的看法。
要说他不支持,他又的的确确每年都会从耀世的营业额里拨出一大笔资金给SQG运营;但要说他支持,他几乎不来开会,不管俱乐部的经营情况,也不在乎战队会签哪些选手、又有谁要跳槽。
他只管签字拨钱。
而最明显的是他完全不支持夏星辰走这条路。
但这人又很矛盾地送了他一块做工很精湛的键盘。
夏星辰感觉自己这三年其实没摸准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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