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柏摇摇头:“你也是刚回家,这样吃得消么?”
江元也是劝道:“阿姐,来日方长,尽孝何必在这一时。”
江芙嘴角扯出一丝悲凉。
她还是按着自己的心意,守在母亲的房间里,她趴在床头,看护了她一晚。
卫芷清晨醒来时,感觉神清气爽,胸口也不闷痛了。当她看到身边的女孩子时,更是高兴的不行。
她伸手抚摸女儿的脸颊,又摸摸手环的珠串:你心里念着我的,我知道。
我不这样做,你是不会回来的。
卫芷轻手轻脚走下床,她方站稳。后面就传来清清女音:“母亲,你醒了。”
卫芷转身,点点头,又道:“你快上去休息,昨晚你守了我一晚上吧。”
江芙笑笑,又亲自给她穿衣裳,道:“我并不困倦,您还有些余毒未消,我去厨房熬药。”
卫芷老实地坐着:“好。”
江芙去了厨房,丫鬟婆子们没认出来,只以为是哪房的大丫鬟。她道:“我给三太太煮药,给个单独的,只用一次的药罐。”
一听是为三夫人的事,他们不敢怠慢,只怕万一出了事,延误病情,算到她们头上。
江芙拿着扇子,轻轻扇动咕咚咕咚冒泡的药罐。她神思微晃,她给母亲封了护身真气,又给了珠串联系自己心神。
按理说,该是万无一失。她先前也就是忧思过重,有些抑郁,但万不至于到病入膏肓的程度。
除非……
病人自己求死。
世间人都是求生的,没有求死的。
“三太太的药,你们煎着了吗?”江元亲自来厨房探看。
丫鬟婆子们指指那角落,道:“那位姑娘正在煮呢。”
江元细细看去,正是自己姐姐,生气道:“你们怎么让我姐姐煮药,人呢?”
众位下人听着都惊了,谁也没想到是府里的小姐煎药。
江芙缓过神,拉住江元道:“是我自愿的,和她们无关。我多年不在父母跟前侍奉,现下就让我尽孝吧。”
江元道:“那我和姐姐一起。”
江芙看他长得英俊了,都是个大人了,还和小时候一样喜欢粘着自己。
她笑道:“害怕自己一个人去学堂么?”
江元闻言,怔住,眼圈忽的红了:“早不怕了。”
江芙低语道:“阿元,我也不是个合格的姐姐。”
江元仍记得小时候和姐姐上学堂的事。他摇摇头:“哪有女子,能整日待在娘家,和父母兄弟在一起的。”
“你看咱们家五个姐姐,自从嫁人后,人也甚少回家了。”江元道,“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我知道姐姐有自己的苦衷,”
江芙点点头:“你说话的水平见长了呢。”
江元嘻嘻一笑,二人十年未见的隔阂,在顷刻间瓦解。
半个时辰后,药煮好了。江芙给装好,提回陶然院,江元一步一步跟着她。
走到人少处,江元忽道:“其实他们不信,我是信姐姐的。”
江芙提着食盒,睁大眼,双眼布满疑惑。
江元认真道:“秦明礼的画,我知道的。”
“我小时候被他吓过,后来姐姐替我去学堂走了一趟。我再没见过他。”他扫向前面郁郁葱葱的耐寒植物,道,“我长大后,查过他的事。他很可怜。”
“姐姐,他能有好结果吗?”江元问。
江芙眸眼弯弯,响起那个非凡的小画师,道:“他最后没有留遗憾了。”
二人说着仆人们不懂的话,自由自在的谈天说地,像极了小时候。
姐弟两个服侍卫芷吃完药,又一起用了饭。舒妈妈笑得嘴巴都快合不拢了,今天卫芷多吃了一碗饭,而且心情是真的好。
吃完饭后,江元去读书。江芙又陪着母亲散步。
说来奇怪明明昨日命悬一线,今日却下地稳健。
江芙知是那最后一口真气,保住了卫芷的身体,才没有让病魔伤及根本。
只是若她一心求死,多少道真气才能保命呢?
江芙也知道,根结在自己这里。
“母亲,这些年,我想您。”江芙道。
卫芷拍拍她的手,轻盈的雪花落在二人发鬓间。卫芷笑道:“我们日后再不分离了。”
江芙淡淡一笑,却没有说话。
她虽回来了,却不出院门,也不交际,这导致京城的大多人都不知,这个六小姐回来了。
这天,卫芷一算,女儿回来也有一月了,便跟丈夫道:“芙儿现在已经回来了,咱们得办场宴会,赏花赏雪吃蟹什么的……”
江柏笑道:“这个天,赏什么花,也只能赏梅花。”
卫芷斜睨了他一眼:“不管怎么样,得告诉她们,我家闺女回来了。让那些好事的人,给咱们说说亲。”
江柏有些无奈:“刚回来就考虑这些,会不会太早了。再说怎么解释失踪这么些年。”
“听说过指鹿为马么?”卫芷冷冷道,“就说在乡下为咱们祈福。我不信有人敢说什么?”
江家现在可以说是权势滔天,少爷奶奶出门,比皇家贵胄还威风,溜须拍马的都排不上号。
江柏点点头:“说的也是。”
晚上时,江芙前来请安,卫芷拿着一条孔雀羽裘,欢喜道:“这是新来的贡品,太后赏我了呢。我都老了,穿这些,不如你们小年轻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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