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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和尚引着江芙进入玉兰院,说来也怪,本来该凋谢的玉兰花,却灿烂绽放。
    芬芳浓郁。
    小和尚垂着眼泪,走向正堂,蒲团和床上都空无一人,他慌张道:“人呢,我明明看到净明师父坐在……”
    江芙亦是跟着寻找,忽瞥见外边:
    玉白的花树下,一人僧人眉目温澈,冲她含笑招手。
    江芙走向玉兰树,小和尚竟无一丝察觉。他仍在屋里寻找净明师父,看不见外面的世界。
    僧人面色如常,丝毫没有病弱之态,只是他轻咳几声,脸颊微红,倒是流露出些许病态。
    江芙心境与力量,今非昔比,自是看出他并非华茂春盛,而是衰微枯竭。
    她还是带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师父,我们今天还上课吗?”
    净明点头,肯定道:“要上的。”
    江芙又问:“以后还上课是吗?”
    净明接住飘落的白玉兰,道:“你曾问我如何斩断尘缘。”
    “那我便告诉你,我母亲原是京城大家女子,少时游玩被拐卖至东山一带。富户为不智的儿子娶妻,所以买了她。”
    “然后有了我。”净明低头望花,一叹:“她没有一日一时一刻不祈求回到京都。”
    “她父母找到她,见她精神失常,又生子,玷辱家风,就勒死了她。对外说是上吊自·杀。”
    净明说完这段往事,微微阖眼,有几分疲惫。
    江芙不忍心:“师父歇一歇。”
    “我原本就是该死了。”净明说了一个秘密,“是我杀了我的舅舅,我的舅舅勒死了我母亲。”
    “我修佛,不仅是为了解脱,也是为了逃脱。”
    “许是一报还一报……”在佛儒道三家都极有天赋的净明,还是没有逃脱外祖制裁,他被祖父亲手斩之。
    “幸好,上天怜我,让我在最后一刻醒悟。神魂得以保全。”
    净明的身体在玉兰树下有些透明。
    江芙不由悲悯。
    净明道:“你日后吸收日月精华,天地灵气以洗髓凡体。再配合我留你的水系术法,可矣。”
    江芙流出泪水:“我不能日日临听师父教诲吗?”
    净明:“不行,我从来没想过安排别人的路。”
    “你来,这就是你的选择。”净明最后一口真气散尽,他低头看花。
    母亲爱玉兰,他长眠伴之。
    僧人倒在了树下。
    江芙去扶他:“师父,师父……”
    最后枝头无花,树下无人。
    只留一颗晶莹剔透,映衬世间万物色彩的琉璃珠。
    而与此同时,屋里的蒲扇,现出净明的身体。
    小和尚喜极而泣,放他在床上,就有叩击院门的声音。
    住持推开门,江芙像里面望去,洁白僧衣,面容姣好的僧人,在慢慢衰老枯朽。
    住持三步作两步:“师兄。”
    在他赶到时,僧衣成灰,肉体成骷。
    一架雪白的骸骨躺在床上,忽然头颅滚落。
    江芙捡起树下的琉璃珠,怔怔想——
    净明真的斩断尘缘了吗?
    -完-
    第68章 何去何从
    ◎江芙嘴角微抽,仿佛手臂上纹了条龙。◎
    小和尚再也忍不住了,哇哇大哭。他捧着净明的骷髅头,摆放在尸骨之上。
    年老的住持手脚僵硬,他缓缓褪下把身上的法衣,覆在白骨上。他闭眼道:“阿弥陀佛。”
    江芙伏首给尸骸磕了一个头。
    净明看似年纪不大,实则已至衰老之年。江芙于情于理都该以长辈之礼待他。
    只是净明素日表现的年轻风趣,让她忽视了他年纪。
    江芙后起身四顾,有些茫然,她望着手里的琉璃珠。同伴归于家,净明归于尘。她又该去哪里?
    江芙将手里的珠子给住持:“这是净明师父留下的。”
    住持双手颤抖,接过珠子:“师兄的舍利子。”
    他摩挲着,道:“多谢姑娘。”
    江芙颔首,最后看了一眼法衣之下骨骸,她走出门口。
    住持叫住她:“江檀越且慢。”
    “师兄既然把他的舍利子留给你,我就不能私藏。”
    珠子温澈透明,让人联想到净明。
    接着住持又道:“师兄让我转告檀越。”
    江芙有些激动:“净明大师有何事交待我?”
    他凝视树无花的玉兰树:“他说,若江檀越无处可去,便去巴蜀之地——青城山。”
    净明当年神魂未灭,为躲避外祖一家,游历四海,在川蜀地留居多年。
    江芙张口附念:“青城山。”
    而与此同时,宫内发生了一件震动朝野内外,官宦乡民的大事。
    天子驾崩。
    举国哀嚎,挂白巾,着素缟,一年内不得嫁娶,不得穿艳服。
    江府内早已是白晃晃一片。
    二房夫人悲痛焦急不已,几近晕厥。当然不是和无亲无牵的圣人难过,而是为她的唯一的女儿。
    “我们的女儿不见了!”卫芷指着丈夫道,“你作为父亲,为什么不多派几个人去找。”
    江柏皱眉,凝重地坐在圈椅上。他道:“圣人驾崩,我们家又是官宦贵族之家,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大肆派人搜查。”
    “岂不是嚣张跋扈,授人权柄。”
    谁知他的妻子没有听进去,反而啐了他一口:“装模作样,都是千年狐狸,玩什么端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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