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害怕认错,污了贵人。
江芙点头:“陆娘子,我是江芙。”
陆娘子惊喜交加,她失去了仪态,去拽江芙衣袖,就要跪下:“还请江姑娘救救我相公。”
她不是病急乱投医,她认为这是最好的能救丈夫的途径了。这是英国公的嫡女,她的大伯就是当朝首辅,也是抓她丈夫进监牢的人。
她没有能力去怨恨他们,她只想恳求他们能放了自己的丈夫。
无疑江芙能说上话,毕竟他们是亲人。
江芙扶起陆娘子:“进去说话。”然后她吩咐跟来的下人在外边等着。
素雪想跟着进去。江芙止住她了。
明月望着她们二人离去的背影,有那一么瞬间觉得羞窘万分。
在几月前,江芙在她面前,还似尘埃般微不足道。可如此,她竟是能救贺郎的人。
贺郎是被人间最大权势的人抓了,那江芙能帮上忙,说明她身份定是不差。
明月眼眶微红,难过不解,明明她身份是世间罕有的尊贵。在这里,却什么都不是了。
江芙被陆娘子小心翼翼请进内堂,然后她对直愣愣的明月吩咐:“你快去沏茶给江姑娘喝。”
明月不禁反驳:“我怎么能给她沏茶?”
脾气好的陆娘子对丈夫的小妾,总觉得忍耐力下降。她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故作矜贵?”
江芙连忙道:“陆娘子,我并不渴。你还是快说说你丈夫的事。”
陆娘子也懒得和明月置气,她看出这女子家世是有些不同寻常,但是私奔过来给郎君做小,就要低头,就要听她这个主母的。
“我家郎君是清清白白的读书人,他哪里敢犯事。”陆娘子瞪了眼明月,“他遭遇此劫难,也和这女子有关。我相公和一李侍郎的公子交好,那日二人喝得宁酊大醉,她在一旁侍酒。也不知二人说了什么,就传出出海仙遇的事,然后被江阁老以……”
江芙总算明白了,看来是贺朗喝醉酒说漏嘴了,才有了牢狱之灾。人心都是贪婪的,有这么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又有奇幻的经历。
那些得到消息的人,可不是想从贺朗身上扒出些东西。
江芙看了眼明月,然后对陆娘子道:“实不相瞒,陆娘子我认识这位姑娘,能否让我与她单独说会儿话。”
这个少女是拯救相公的唯一可能性。那些昔日夸赞她技艺的夫人、小姐,都恨不得离她远些。
陆娘子自是不敢驳她的意。Ding ding
等房间里还剩二人时,压在明月心头的那股窒息感消散不少。
江芙道:“公主,你真正要找的人不是贺相公。”
“公主”让明月有股羞愧感,她现在已经什么都不是了。
决意跟随贺郎入凡间的那一刻,她已经丢却了过去。
明月还记得要救贺朗的事,她道:“我要找的是不是他,可是我爱的他。”
千年的时光里,她从没求过人,她喉咙仿佛塞了团棉花,可是内心又火急火燎。她艰涩道:“还请江姑娘救救贺郎。”
江芙进来后,一直温和有礼,但是没有给确切的讯息。
好在江芙给了明月她想要的答案。
末了,这位人间贵族少女问她:“公主,如今这凡尘是你想要的吗?”
第65章 世间罕有
◎师父不好了,外面的人说要您放江檀越,还要您投案自首。”◎
江芙不知道这位养尊处优的公主,知不知道,她与生俱来的东西,是很多人毕生所求。
甚至那些人穷尽一生,都得不到。
明月还没来得及回答,江芙就转身离开了。
江芙疑惑,但是不想听她的答案。
这答案对她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
她不是明月,也永远不会踏上明月走的路。
江芙没有回家去寻长辈,放了贺朗。她首先想到一个人。
她刚拂了大伯父的颜面、规划,这时候不论是自己去求他,还是让父母去求他,无疑都不合适。
天边泛起红霞,炊烟袅袅升起。
素雪坐在马车上出神,她眼睛闪着光又有些渺远。
江芙笑道:“你在想他。”
素雪回过神,羞红了脸,低声道:“姑娘在说什么呀?”
江芙叹了口气,无奈地摊手:“你家姑娘有些不幸,可能一辈子都无法体会你这种心情了。”
素雪摇头:“姑娘,别瞎说。这世上好郎君多的是。以咱们国公府的荣贵,还不是任您选择?”
江芙挑眉:“我要是看上一个清贫的好郎君呢?”
她说的更劲爆些:“我要是看上一个身为奴仆的好郎君呢?”
素雪水眸睁大,不可置信,喃喃道:“这怎么可能?您怎么能喜欢那样的人。”
“还是在素雪姐姐心里,贫穷或者身处奴籍,就不可能是好郎君?”江芙道,“李玉写的折子戏很好,我很喜欢。若是他和我一个时代,没准我会欣赏他,乃至爱慕他。”
李玉是前朝首辅申时行的家奴,但他偏偏天纵奇才,在读书上很有造诣,时常替小主人写功课,引得先生赞赏不已。
可惜他父亲为奴,他也是奴,不得参加科举,悲愤抑郁不得志,只好以创作戏剧寄托志向。
苏瑜手中仿造的“一捧雪”玉杯,就是由他改编成戏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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