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恒微笑了一下,“那是因为你一直只看了自己的戏,没看过完整的剧本。”
纪恒解释,“高游这个人,你看到的部分,就是高智商,冷血,还变态,但是他并不是那样一个简单的反派角色。他长大得像个孤儿一样,才渐渐变成这种反社会人格。”
纪恒看一眼小卷,“付小音恰恰相反,是他人格的补集,明亮得像太阳,照得他睁不开眼睛,高游对陈乐的极度仇恨,一部分就来源于陈乐是一个正常的人,他可以和付小音这样的人合情合理地在一起,过正常的生活,而高游不能。”
“真是这样的吗?”小卷拿起剧本,重新研究。
“你怀疑我?”纪恒皱皱眉,“我给人说戏,从来没人敢质疑我。”
小卷不抬头,顺溜地答:“所以就把你惯成自大狂了?”
纪恒眯了眯眼,忽然伸手去挠她腋下。
头等舱还有别人,他顶着张人人都认识的脸,动手动脚的,也不怕让人看见。
小卷脸上有面膜,绝对不能笑,缩成一团小声求饶,“好了好了你都对,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纪恒不松手,放低声音说,“叫‘纪恒哥哥’,叫就饶了你。”
小卷没办法,只好含糊地叫了声“纪恒哥哥”。
他放开手,终于滚回他的座位去了,一脸得意,好像占到了天大的便宜。
回到帝都,两个人下了飞机,直奔片场。
好久不见的韩导看着特别亲切,照例在现场跟大家黑着脸吹胡子瞪眼睛。
可就算他再凶巴巴的,所有工作人员都还是欢欣鼓舞——只要把小卷和纪恒这场的镜头补完,就可以杀青了。
这场戏是高游带着他抓来的付小音,在陈乐的父母家里等陈乐,做最后的了结。
纪恒化好妆出来,依旧穿着他那件黑大衣,走路带风,一边往这边走,一边在手里自在地把玩着一柄道具匕首。
高游的枪在前面一场戏里丢了,不过他是用短匕的高手,最后这场戏,身上藏了好几把。
纪恒像转笔一样,随手让匕首在手指间轻巧地转了几圈。
匕首的寒光在他修长的手指间绽放成一朵花,晃得人眼花缭乱,剧组的小姑娘们一片“好帅啊”的感叹。
小卷瞥他一眼,评价:“花里胡哨。真打架时这么转一圈,你人没了。”
纪恒高冷的高游式杀手脸瞬间崩掉,变成一脸委屈。
他乖乖地把匕首收进风衣的口袋里,过来跟小卷一起看韩导他们画的分镜。
他最近不像以前那样,总是冷冰冰地板着,活泛了很多,也幼稚了不少。
以前他是肩负一族命运的未来的白虎王,是掌管着宛丘正常运转的大家的师兄,现在是无可挑剔的影帝,是片场里上上下下都信赖的纪老师,他操心太多,总是藏着他的喜怒哀乐。
可是这些天,小卷觉得他变了,更像一只放松了的大猫。
小卷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他后颈上的碎毛。
纪恒转过头,对小卷舒服地眯了眯眼,就只差伸出舌头来舔舔她了。
沐天淇也化好妆过来了,跟小卷打过招呼,又说,“纪哥,你怎么转的匕首啊,教教我吧。”
纪恒看一眼小卷,背过身低声答:“以后没人的时候再教你。”
沐天淇机灵,也看看小卷,了然地赶紧点点头。
小卷突然意识到,沐天淇以为纪恒当众耍帅,惹得一群女孩尖叫,小卷不高兴了。
小卷:“……”
拍摄是在棚里,景是搭的,是个充满烟火气的三室一厅。
东西很多,有点乱,就像每个人的爸爸妈妈家。
仿佛灶上还炖着好吃的,会有个围着围裙的老爷子乐颠颠地跑出来,口中唠叨着,“叫多长时间了都不洗手吃饭,就知道天天抱着手机,眼睛都看坏了。”
然而没有人了。
陈乐的爸爸死了,妈妈死了,寄住在这里的小侄子死了,养的狗也死了,昔日热闹的家现在空空荡荡。
这是陈乐的复仇之地,戏在这里迎来惩恶扬善的大结局。
韩导带着人,像侦探破案一样,每给小卷拍一个镜头之前,先对着上次拍的内容,把高游和陈乐在打斗过程中撞翻的东西小心地摆得一模一样。
小卷就这样被一点点加进原来拍好的戏里。
陈乐一身是血爬不起来,高游也受了重伤,谁都没比对方好点。
高游勉强拖着付小音,进到里面的卧室,和外面的陈乐隔着一道门。
纪恒仿佛用尽全力一样拖过柜子,堵好了门,抹了一下嘴角的血,靠在柜子上喘气。
小卷的手脚都绑着,嘴上贴着胶带,努力地挣扎。
纪恒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伸出胳膊拽了一把,就把她硬拖了过来。
纪恒的眼窝又加深了,眉形也改了,他一换成高游的妆,小卷就本能地觉得害怕,拼命想往后缩。
戏里,陈乐用最后一点力气在外面拼命踹门,高游抵住柜子。
他刚刚在打斗中挨了陈乐几刀,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
“你怕什么?”纪恒笑笑,“你不想杀我吗?给你男朋友一家报仇。”
小卷说不了话,定定地瞪着他。
纪恒胸前全是血,呼吸起伏着,好像下一口气就不一定能喘得上来了一样,他的神情却半点都不在乎,懒洋洋靠着柜子,睨着小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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