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动一动,无数根精神丝从滑片缝隙里探出前端,朝着四周遍布开来。据点外夜幕低垂,内则灯火通明,戚洲稍一偏头,一截银白在后颈处闪亮。
然后,他停在一个哨兵面前。
“站住。”
哨兵应声立定。“长官好。”
“长官好?我哪儿好了?”戚洲的精神丝在他后脑勺敲打,“刚刚想什么呢?”
“报告长官,什么都没想。”哨兵回答,喉结却不自在地滚动着。
“没想?你是不是在嘲笑我的脊椎骨?”戚洲全部都能接收到,无论是无意的戏谑还是有意的嘲讽。
“报告长官,没有。”哨兵说谎了,并且他知道,向导一定知道他在说谎。
“没有?我不用精神丝都能知道,你笑声再大一些,我的护卫队都能听见了。”戚洲指了指助听器,“不要以为我听不见。”
哨兵不敢直视,只能说信息有误。别人都说戚洲是个聋子,没想到已经能听见了。
“滚!”戚洲大发雷霆,他完全可以杀了这个哨兵,“别让我再看见你!”
哨兵说了声谢谢就跑了,戚洲继续在其余哨兵的注视下行走,反正那么多人都嘲笑自己,他也不给他们好脸色。走了大概没几步,身后有一个人快步走来,状似无意间碰了下他的手臂。
“看见我了都不过来,脾气越来越大。”杨屿说,眼窝一片淡青色,已经接近体力极限。
“你现在是基地里的红人,我过去干什么?”戚洲也说谎了,并且他也知道杨屿一定能检查出自己说谎。大老远来据点等了两天,不就是为了第一时间见到他。
可是人家慢悠悠地从出口出来,好像一点都不着急。戚洲走了两步,回头:“你是渣导,你……”
“我没良心。”杨屿提前开口,“别生气了,我休息好就去找你。”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向导的休息区域,同时进入电梯。戚洲却故意不和他同一层下,因为他知道杨屿口中的休息根本不是睡觉,而是要找哨兵发泄。
哨兵,又是哨兵,究竟是谁那么无聊定下的规定,向导没有哨兵的帮助就不能好好活啊。
找到这个定下规则的人之后,一定要让丘比特多射他几箭。
一肚子气,不去找杨屿了,戚洲咕哝着去顶层找迟澍:“迟澍你在吗?我要和你告状!”
迟澍刚起床,披着一条丝滑的睡袍给他开了门:“怎么了啊,谁欺负你了?”
“一个哨兵。”戚洲进屋就找吃的,刚要吃草莓,迟澍说了一声没洗,他又给放下了。
“这一盒很甜,特意给你留的。”迟澍从冰箱里拿出一盒来,在戚洲动嘴的时候开始换制服,今年战事颇多,他越来越瘦,“哨兵怎么敢欺负你啊?别气了。”
“就是欺负我了,他笑话我,我都听见了。”戚洲含着草莓扑到迟澍床上打滚儿,闻他床上的香味儿,“他们还以为我听不见,其实我就挂着助听器。只不过帽子有时候压住看不见。”
“哪个哨兵?你找出来,我帮你出气。”迟澍心疼地摸了他一把脖子,“看见杨屿了吗?这次你缠着我非要带你出来,不就是为了找他?”
“没看见。”戚洲吞掉一颗草莓,“他又去找哨兵了!”
迟澍无奈地笑着:“他刚刚退下战场,当然要去找哨兵。你以前不是也找过吗?”
“那不一样!”戚洲悲愤交加,“我每次找哨兵都会提前哄他,告诉他,可是他每次都一副理所当然的嘴脸!”
“可你不就是喜欢他的嘴脸吗?”迟澍知道他俩的关系,不得不提醒,“千万别让高塔发现。”
“他嘴脸是很好看啦,可是……”戚洲在床上气得踹腿,“为什么咱们非要找哨兵啊?不找哨兵,就活不下去?”
“从科学上分析,是的。”迟澍点点头,“再说精神发泄又不用触碰肢体。”
“可是他精神丝就进去了啊!”戚洲掀开被子,将睡得正香的雪团挖出来,一口咬住它尾巴试了试,“啊……一嘴毛。”
雪团好端端的无端受害,自己咬着尾巴去找舒服的地方重新趴下。
“好啦,一会儿我就替你教训那个二狗子,不过……”迟澍穿好全套制服,好奇地问,“你俩真的那个了?”
“嗯。”戚洲是昨天才透露给他的,“我19岁生日那天。”
“你傻啊!”戚洲和自己是同一个基地出生长大的,迟澍自然拿他当家里人,“这种事……你吃亏的!”
“那你一会儿见到他替我骂骂他啊,还要夸我最近吃饭不挑食。”戚洲的脸已经垮得不像样,“诶,你换衣服干嘛?”
“从其他基地来了个新向导,今天我要接见。”迟澍戴好了帽子,“其实已经在咱们基地工作一段时间了,我一直冷着他。不是咱们基地里长大的人,我都不太相信。”
“哦,那你忙吧,我出去了。”戚洲知道他要工作了,便不再久留,刚好开门之际有个人正要敲门,两个人打了个照面。
一身黑色的制服,比自己高,眼神看过来,一双黑漆漆的眼睛。
“你就是新向导啊?”戚洲仗势欺人地问,“叫什么啊?编号多少?”
那人看了戚洲一眼,嗓音沉稳。“周允,编号,297S。”
哦,还真是新来的向导,戚洲也没做自我介绍,撞开他的肩膀去乘电梯。电梯停在杨屿那层,他犹豫着下来了,走到杨屿房门前却不敲,将耳朵压在门上,偷偷听里面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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