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武手里的打火机仍旧在卷,火苗冒出来,熄灭掉,冒出来,再熄灭掉,反反复复,一直重复着。
随着水滴从椅背掉落,戚洲连人带椅子又一次被踹出几米
疼,浑身都疼,可是戚洲却没有喊出来,哪怕被生拉硬拽地拎回去也是笑着的,笑得张扬又放肆,像永远不败的玫瑰。他就猜到狄武没有觉醒,如果要是向导,自己不会感受不到他的精神力,如果是哨兵,刚刚掐脖子那一下,自己的颈椎骨早就断了。
“让我猜对了吧?”戚洲再笑已经没有刚才那么自如了,眉头不舒服地折出痕迹,“看不见我的精神体,你根本就……没觉醒啊。”
“你给我闭嘴!”狄武掏出枪,冰冷的枪口直接戳在戚洲的嘴里,恨不得立刻开枪毙了这张嘴。戚洲又一次闭上眼睛,感受到牙齿和金属的磕碰,心里只想着赶紧开枪吧,开了枪,就能不受罪。他不怕死,死是光荣的牺牲,但是他怕疼。
他怕新联盟的刑具。
可是过了一会儿,枪口又从他口腔里滑出去了,连带几丝唾液。
“你想逼我杀了你,做梦!”狄武将枪收好,刚刚那一瞬间确实想要扣动扳机,可是绝不能让戚洲死了。戚洲确实精准打击到了他的痛点,出生于一个向导家庭,哥哥又是S级哨兵,可是自己作为家里的一个成员,竟然是个……
未觉醒者。
不管他再怎么自我欺骗,始终骗不过真相。即便每天一睁眼就给自己洗脑,告诉自己眼前已经能看到精神体了,再过不久就要觉醒,可是一天一天过去,他的世界还是一切如旧,丝毫不见改变。既没有觉醒体力也没有觉醒大脑,只能眼瞧着别人一个接一个地成为觉醒者,拥有上天的那份馈赠。
自己永远是个普通人了。
而他最痛恨的戚洲和杨屿,居然全部都是向导。
“当普通人……感觉怎么样?”戚洲闻到了血腥味,可能是身体哪里受伤,“你哥哥知道你投敌的事吗?你是因为……在基地混不下去,所以去新联盟了?他们给了你多少好处?你以为他们真的相信你?”
“你他妈把嘴给我闭上,否则我割了你的舌头,让你永远说不出话来。”这一次狄武再出手就用上了机械手臂,一出手,戚洲的领带就断了,他怎么都忘不掉那一天,戚斯年明明死了,可戚洲穿着这身制服从宿舍出来,走出了学校的大门,他和他父亲同样都是向导。
“我恨死你这身衣服了,戚洲,凭什么你能觉醒,而我不能?”狄武再问,“还有,不要和我提我哥,他竟然……他竟然进入了杨屿的护卫队,竟然效忠于他。”
“那你倒是杀了我啊。”戚洲在他手里,支离破碎,“杀了我,你就不恨了。我跟你说,杀人很有意思的,非常痛快,我身体还是普通人的强度,扛不住你机械手臂的一拳,或者一枪,你想不想痛快一次?用我试试?”
“你在逼我生气,我知道。”狄武没那么傻,“咱们来点儿刺激的吧。你是向导,会和哨兵绑定,我找个哨兵过来和你做一回,以后你们同生共死,怎么样?新联盟有不少哨兵呢。”
“你杀了我吧。”戚洲微不可查地哆嗦了一下,“一枪,崩了我就行,朝我太阳穴开枪好不好啊?心脏也行。我死了之后,记得把我脸上的血擦干净,给我弄漂亮些。你要是不杀我,就是个废物。”
“你可真是不怕死啊……”狄武这回却笑了。
戚洲攒足力气,看向四周,像是寻找什么窗口。“但是你以后要小心,因为杨屿不会放过你的。我先死一步,然后去那边等着你。”
“想得美,我偏偏不让你死。”狄武用机械手指撑开了戚洲的嘴,从旁边一张桌上拿起一个瓶子,咬开瓶盖,亲手给戚洲灌了进去。
这一下,才是戚洲最害怕的。
刚才不挣扎的身体开始乱动,用舌头往前抵,紧闭嘴唇,试图不咽下一滴。可是嘴唇无法和机械手指抗衡,药水还是滑过了他的舌面,又苦又酸,逐渐流进了他的喉咙。他也吐不出来,狠下心,决定咬断舌头自我了断,一个塑料球突然塞进他嘴里,撑着嘴唇,压着舌头,没法吐出去。
“吐真剂。”狄武灌完了整瓶药水,将戚洲放在了正前方,将刑房的灯全部关掉,又打开了戚洲面前的一盏白炽灯。灯泡瓦数很大,像是远光灯,照着人的脸,“大脑当中负责思考的区域会被麻痹,可能有些不好受,但是过一会儿,你就问什么答什么了。我可不让你死,因为你肚子里全部都是野军的军事机密和坐标,你和你父亲一样,生来就是活地图,我要你全部吐出来。”
沙漠上的风终于停了。
这场风刮了两三天,吹得杨屿的眼睛有时候都睁不开。他们一天都没有耽误,离开基地,通过19号临时据点出发,日夜兼程,现在已经抵达W21区上空。
天上连一朵云都没有。
“还有多久才到?”这是杨屿这两天问得最多的。
葛险指了下导航屏幕,屏幕下端,有一个军牌大小的接收器正在工作。“不逆风的话,两小时。”
“还要两小时……”杨屿看向屏幕当中不断跳动的小亮点,那个就是戚洲,戚洲还活着。这两天随着伤口的愈合,他的脑力也逐渐恢复工作,开始复盘戚洲这几场战役,并且寻找失联的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