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凯泽只是在原地站着,两只手插在裤带里,像一尊傲慢的石像。
就是这种傲慢的态度成功激怒了一个濒临崩溃的S级向导,杨屿的眉头和眼神同样带着杀气,只是这杀气出现在一个17岁的初出茅庐的向导脸上,太过生涩。而这一刻,杀了齐凯泽已经不是杨屿的意志了,完全是他失控的产物。
谁也无法阻挡,谁也无法改变。
可就在下一刻,不仅精神丝停住了,杨屿的动作也停住了,他先是惊愣一瞬,骤然瞳孔收缩,往前走了两步。
一口鲜红的血液,像是直接从他胸腔里洒出来,从他口中喷出。冰冷的面罩再一次染了血,流淌在金属表层。
思考能力完全中断,身体摇摇欲坠,杨屿意识到自己马上就要倒下了,摇摇欲坠之前他回过头,最后看了一眼戚洲。
随后他的身体朝后倒去,还未落下的血珠像红色的玫瑰花瓣在空中飘飘落落,最终溅在了戚洲的肩膀上。
戚洲感受到异动转了过来,两双被黑夜浸透的眼睛短暂地对视了几秒。
等到杨屿再醒来,一切都像是经历了一场梦境,仿佛根本不存在什么高塔,什么戚斯年的死,还有……还有……杨屿来不及打量周围就朝床边翻身,刚要跳下去,结果直接摔在了地上。
戚洲,不对,戚洲怎么会那样?难道戚洲也觉醒了?可是他人呢?杨屿想从地上爬起来,可是惊讶地发现他连这个事情都做不到了。
怎么回事?杨屿挣扎着才扶住了床,慢慢地坐上去,当真是一点力气都没有,全身虚汗、双手颤抖、脸色青白,仿佛进入了油尽灯枯的阶段。这时他发现床头柜上有一瓶水,虽然没有留下任何字条,但是杨屿本能地觉得这瓶水是给他准备的。
拧开这瓶水又费了不少功夫,杨屿仿佛把之后几十年的力气都用光了,可是当液体入口的一刹那他还是没忍住,吐了出来。
太甜了,比他吃过的任何东西都要甜,甜得简直没法下咽,要齁住咽喉。
是糖。
他想起戚斯年告诉过他的话,向导的精神力依仗身体内的糖原,如果补充不到位就会衰竭而亡……想到这里,杨屿强忍住难受和呕吐的念头,昂起了头,将这一瓶难以下咽的水倒进嘴里。明明是甜到了极致,可是正相反,只在他的舌根留下一片苦涩。
戚斯年死了。
杨屿咕咚咕咚地喝着,说不上心里的感受,喝光之后将瓶子放在床头柜上,又躺了大概半小时才彻底恢复。戚斯年说得没错,向导一辈子都离不开糖,自己一辈子都离不开最不爱吃的甜食。
等到可以站起来,杨屿才开始观察四周,发现这里不是别处,而是自己和戚洲在军校里的宿舍。花园里的土还在呢,可是再也没有人来收拾。
自己又被高塔送回来了?那戚洲呢?戚洲在哪儿?杨屿又想起了很多,戚斯年临死前曾经说过,不要让戚洲去高塔,自己在攻击齐凯泽之前脑袋里有人说话,然后就吐了血……这究竟都是怎么回事?
找不到答案,所以杨屿就要去外面找,谁料刚刚打开了门,就看到了他最烦的一个人。
王校长。
“杨屿?你怎么醒了?”王校长的态度和平时截然不同,戚斯年已死,别说是戚家的养子,就连戚家的亲生儿子目前都生死未卜,“刚好我要找你呢,以后这间卧室你们就用不着了,学校已经准备腾出来,给狄武住。进去收拾收拾东西,快点。”
“狄武?”杨屿嘴里还有甜味,“他凭什么住戚洲的房间?”
“就凭他的向导家人为基地做出贡献,还有他哥哥狄英的战绩。”王校长看着面前的人,曾经不听话挨教训的小东西已经长高了,长得和他差不多高,可是脾气秉性一点都没变,还是那副要咬死谁的狗性,再加上他绝不肯摘的面罩。
“戚洲是大向导的儿子,他的父亲是戚斯年,你们有什么资格轰走他?”杨屿说话间就放出了精神丝,王校长既然也是哨兵,那自己就绝对杀得了。紧接着他看到一头河马朝他冲来,而他管不住的精神体,那头小小的幼狼,朝着河马冲了出去。
小玫瑰的耳朵已经起立,跑步的姿势决然坚毅,开始像一头狼了。
“你算是什么东西?也有资格和我说话?”王校长露出真面目来,杨屿的身份充其量就是普通哨兵的儿子,“这些年我对着你们两个小屁孩鞠躬哈腰,你以为我真的不敢踩死你……”
“如果他不算什么东西,那我呢?”随着这个声音的靠近,河马停止了动作,小玫瑰却没有,直接撞在了河马的腿上,瞬间四爪朝天,然后又被一双白手套拎着后脖子拎起来。可是它嘴里发出的叫声已经不是呜呜呜了,而是嗷嗷嗷。
迟澍拎着杨屿的狼过来了,一身雪白,身后跟着几个哨兵,其中一个人的手上捧着东西。
王校长顿时收起脸上的凶光,改为笑脸。“迟长官,欢迎您大驾光临。”
杨屿只是盯着他的制服看,一身雪白,戚斯年死了,这身衣服终究穿在了迟澍身上。但是他比戚斯年更强,精神力目前没有测试到上限。只要他的体力撑得住,或许精神丝可以绕地球一圈?
“我是来看看戚洲和杨屿的。”迟澍直接来到杨屿面前,“为什么只有他一个?”
“哦,戚洲……他送回来的时候已经进入昏迷,生命体征不稳定,所以在医疗室,由医务兵随时照顾。而他的精神体还未出现,我们同样一筹莫展。”王校长立刻告知实情,“杨屿是刚刚醒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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